第四章

萨摩的身体还很虚弱，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郅轻轻将萨摩的身子放回床上，几日来，因为没怎么进食，萨摩消瘦不少，那尖尖的下巴让李郅看了一阵阵心疼。

萨摩，等你身子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当萨摩再次醒来，天已微亮。

他慢慢坐起身来，感觉身体比起上次醒来已经好了很多。

李郅并不在房中，萨摩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这才意识到，自己昏迷这几日竟是一直住在李郅的房中。

萨摩依稀记得自己昏迷时，李郅似乎一直陪在身边，直到自己醒来。

他对自己这般上心，恐怕不仅只是出于愧疚吧。

李郅啊李郅，你何苦要对我这么好呢。

我和你，终究是两条平行线，此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你又何必为我花费这么多心思呢。

萨摩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来，或许因为躺了太久，头还是有些晕，萨摩缓了好久才站稳了。

诶？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这衣服怎么这么大啊？

难道自己这几日穿的都是李郅的衣服？

也就是说，李郅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换了好几次衣服？

我和他的关系……已经有这么亲密了吗？

萨摩这厢正胡思乱想着，李郅推门而入，便看见萨摩站在那里发愣。

“萨摩？你怎么下床了？不行，快回去躺着！”

没等萨摩反应过来，便已被李郅打横抱起，又送回了床上。

萨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喂，李少卿！我可以自己走的！你干嘛……”

“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都有精力和我争辩了。”

“你!……”

李郅见萨摩不说话了，扭过头去不看他，便也不再逗他了。

“好了，你身上有伤，又是大病初愈，须得精心调理才好，否则会留下病根的。来，喝药了。”

李郅说着拿过了药碗，舀起一勺药汁递到了萨摩嘴边。

“那个……李少卿啊……我可以自己喝的……”

“你毛手毛脚的，万一再烫了自己怎么办。听话，赶紧张嘴。”

李郅一脸坚定，萨摩也只好乖乖照办。

药一入口，萨摩的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怎么这么苦啊！我不喝不喝了！”萨摩转过头去直摆手。

李郅有些无奈，他哪里哄过别人，这下，萨摩闹起了小脾气，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萨摩啊，你把药喝了行不行？不喝药怎么能好起来？”

萨摩摇摇头，还是一脸拒绝的样子。

“不用喝了吧，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很多了呢。李少卿，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啊。我可是命大的很哦！啊对了，这几日多谢你了，我现在得回凡舍了，四娘该担心我了……”

萨摩说着就下了床要开溜，却被李郅一把拦下。

“萨摩，你别闹了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这次伤得有多重？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你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别耍小孩子脾气？”

“喂，李少卿，好歹我也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好吧，你不说好好补偿补偿我，反倒对我这般态度，想想我真是亏得慌啊……”

萨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到李郅略带埋怨的话语，心中竟有些不痛快。为了他，自己都快丢了性命，也不见他有个笑脸，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李郅也知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萨摩，刚刚是我话说重了，你别在意。可我却是为你好啊，再说你在这里住着，我也方便照顾你啊……”

见萨摩半晌也没有回应，李郅只得耐下性子走到他面前继续劝说。

“萨摩，你呢，要是好好喝药，赶快好起来的话，我听说丰泰阁来了个新厨子，要不要去尝尝鲜？”

对于萨摩来说，美食果然是最具吸引力的。这一点，李郅心知肚明。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一言为定！”

看着萨摩总算是把药喝了，李郅觉着自己这功夫也算是没白下。

“对了，李少卿，那珈蓝国师……”

萨摩想起那晚的场景，还是心有余悸。他知道，只要国师还活着，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那晚他没想到你竟会为了我受了一剑，顿时士气大挫，不久便仓惶撤退了。萨摩，以后你万不可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会……”

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李郅终是没有把这几个字说出口。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嘛，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再说，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能为你死，也算值了。”

“萨摩……”

李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只是紧紧抓着萨摩的手，想想眼前的这个人几天前差点就与自己阴阳相隔了，而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能让自己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温度，李郅觉得，上天对于自己，还是宽容的。至少，没有带走自己最珍视的人。

“李……李少卿？”

萨摩总觉得今天的李郅怪怪的，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了，四娘怎么不来看我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知道啊！李少卿，四娘最近没有来过吗？”

“那个……萨摩啊……四娘最近太忙，过几日我带你去看她。”

李郅故作镇定，可他却不经意间一直在躲避萨摩的眼神，这让萨摩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李郅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萨摩努力回想着那个混乱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除了为李郅挡的那一剑，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四娘……四娘……

四娘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她若知道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来看我呢。

不对，四娘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李少卿，你实话告诉我，四娘到底在哪里？”

萨摩果然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他。

可是，他如今的身体状况，能承受住这般打击吗？

萨摩，我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让你不受伤害呢？

“李少卿，是不是四娘……出了什么事……”

李郅见萨摩眼圈有些泛红，不由得慌了，此刻更是心乱如麻，不知该怎样将这一切说与萨摩听。

他怎么能告诉萨摩，那个与他情如姐弟的公孙四娘，再也回不来了呢。

萨摩表面上对一切似乎都毫不在乎，实则极重感情，若是他知道了真相，定会让病情加重，可是现下，萨摩一心只想知道四娘的下落，这让李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萨摩，你过来。”

萨摩听得李郅唤他，一心只惦记四娘的安危，便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快步走了过来。

“四娘在哪里？”

李郅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我带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