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雯锦刚入宴会,几位眼生的娇俏小姐就三两个围过来攀谈
大概又是谁家旁支或者远方亲戚?
夏雯锦不欲闲聊,几番过后,闷着坐在靠前的边位上
她低眉垂目,指间摆弄着她那珠串
没过多久,就有太监通报大公主宋姝到了
夏雯锦品级够,不用跪拜,只行蹲礼就可以
“起吧!”
高台上传来的声音娓娓动听,让人沉醉
这明德帝有不少公主,养大的却只有这已故母妃的大公主,因此对大公主颇有宠爱。她母妃是七品武官嫡女,夏雯锦可不认为这大公主是靠母家活下来的。
曾听皇后提起过,这也是个通透人...
比起家势,她更喜欢聪慧无双的人
舞姬穿着艳丽的衣服,在殿中甩动着水袖,一时间竟有些喜气洋洋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端坐在夏雯锦对面,离得舞姬有点近,有几个一直看着地面,也不知是不是羞的
上方的大公主百无聊赖的打了个盹
一舞毕
户部侍郎的嫡长子便站出来
“殿下,今日文宴便从臣子开篇,倘若有失雅趣,还望诸位海涵。”他谦逊地朝宋姝行礼,宋姝轻启双眸,懒散地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这付家男儿不是才子,做不出什么好诗但大家都没有笑话。只是调侃他是大将之才,没那天赋
付梵庆从小习武弄枪,十四岁斩孤狼,十六战老虎,京中颇有名气,还是个美男子。长得端正,每一处五官都不出挑,但和在一起看,独有一股舒服劲头。如今已经满十七
若是选中就可惜了,本朝驸马爷不能掌实权
但夏雯锦可没兴趣瞧,毕竟又不是她选男人。只淡淡扫了一眼就低头发呆
差不多半个时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还是兴致勃勃。夏雯锦趁着停歇空隙,向宋姝表明身体不舒服,就得了出去转转的机会
宫殿左边有一小园,栽种了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树,冬季黄灿灿的一片,十分壮丽,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站在树下,轻声吟着几句别处小调。她抬头望向天空,碧空如洗,是一个好天气,但自从她偏帮五皇子后,应该日后是不会清净的了
忽的一只花鸽子歇着夏雯锦面前的书枝上,左脚上绑了一小竹筒,夏雯锦将其扯下,忙将里面的纸条展开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出宫】
夏雯锦拿着纸条的手紧攥着,这是师傅的字体,她绝不会看错,这时出宫恐怕不易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夏雯锦收起纸条,抬头望向树枝,那鸽子早飞走了
“小锦妹妹?”
少年清亮的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刑部尚书独子沈祈清,夏雯锦放心下来平复好激动的心情,扭头看去
少年轮廓分明,清隽雍雅的脸上带着笑,天蓝色常服上绣着的淡雅墨竹,衬得他越发英俊
夏雯锦脸上洋溢的笑意是真情实切的,“沈哥!”
沈尚书手不够狠,下面出了蛀虫,刚刚当上那年,办事用钱都是找夏贤禾借的,一来二去两家人都熟悉。后来厉害,将大部分手脚不干净的处理掉,也还了钱,两家更为亲厚。夏雯锦从小就爱跟在他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
“慢着点,你要是摔了,不用你爹骂,我爹都要打我。”
沈祈清调笑着,还朝夏雯锦做鬼脸
“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是这样的大。如今要是被选上了可就是驸马爷了,你也不怕别人说。”
“什么驸马爷!说错了,人家早就心有所属,看不上。”
两人并排走着,微风习习,到是岁月静好
“过两月冬猎,可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猎来。”
“我想要只雪貂养着。”
风吹得大了,有些冷,沈祈清将披风的系带给她系的更紧实了些,笑骂了一声,“你可是个贪心的。”
“你自己说的啊!可不能出尔反尔。”
青色的裙装被风吹得扬起,裙上的花样是白山茶,耀眼的白在青绿之间格外显眼,加之蜀绣的技法,让这花式活灵活现。
就如同她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两人小时候就被父母打趣说以后要给他们定亲,双方都没当真,只有自己信了
也只有自己信......
夏雯锦也曾对沈祈清动过心思,但无儿女之情,只是单纯的觉得合适
夏雯锦能看中沈祈清什么?老实、上进、重情谊,还有就是嫁过去以后没有要伺候的婆婆。她要的不过是心意相通,恩恩爱爱,但似乎对他没有爱人感觉,只把他当做哥哥般...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让尴尬的话题,又聊了几句,顾忌是在宫里各自离开了
正当夏雯锦要回宴时,那假山后露出来一片裙摆,看起来像是宫女的衣服
“出来!”
她蓦地提高了声调,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凛冽
一小宫女磨磨蹭蹭从假山出来,细瞧,这不正是宴会上与她聊天的女子,怎么换了衣服?
既不眼熟,那就不是什么大家之女,也不会是贵人身边的人
“安玥郡主好大的胆子,竟然与沈大公子私相授受,不顾廉耻,也不怕损了清誉。”她用手指指着夏雯锦,一双眼里明晃晃的厌恶
那姑娘长得明艳,但语调尖酸刻薄,实在是惹人生厌,也不知偷偷跟着是何居心。夏雯锦看她手上起了一层薄茧,顿时警惕起来,这可不是一般闺秀绣花弹琴可以磨出来的
姑娘说完话后,手腕一转,手上新出现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她倒是没有动作,只是望了眼向远处的宫殿
“姑娘这话就说错了,我何时与沈公子私相授受了?最出格的事不过是他替我系了系带。你倒是空口白牙无端污蔑,居心不良。如今竟还换了衣服,扮作宫女,你猜你有什么下场。”
夏雯锦边说边缓慢向她靠近。扶了下鬓边垂下的发,离了一臂远,手迅速动作起来,极快的略过那女子脖子。离开时,就见一小孔,那女子刚想挡住就僵直倒了下去,脸上还挂着得意挑衅的笑
她到死才想明白,原来这是主子为三皇子设计的绝杀局...
夏雯锦将那根细小的针插入对方几处穴位,又从香囊里翻出一小包苏子叶燃烧后的粉渣,小心翼翼的撒在那几处穴道。不过一刻,皮肤泛起星星点点的像是中毒般的斑,面色青紫,看着好生吓人
将针埋入她的皮脂里,潇洒离开
她并不担心,那针是外邦独有的针。是师傅花大价钱从黑市里拍下的。不是什么铁银制作,是药、树胶、乳、生粉等混合,又经过打磨,这才成了根细如发丝,但又锋利无比的针。只需要在血中浸泡四刻,就能散开,只留下来一些黑红色药末。查不出来什么,倒是这背后之人要危险一点
最要紧的就是赶紧出宫了,她得把这水搅浑,才能有机会。也怪那女子命不好,若是平日,到是还能与她争论几番。不过结局还不是一样,要么被乱棍打死,要么就制造意外...
一个换了衣又目的不明女子,脑子还笨,怎么能在这宫里活下去呢?
她会些武,从偏门出去,寻了处小道,运着轻功,不留痕迹的回了储秀宫
只是在她走后,一男子从角落探出来,看着夏雯锦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笑着,又扭头对地上的没了气息的人轻声说道:“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