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前,友前!”
恍惚之中,友前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就是这个声音,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之中拉向了光明。但这个声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又很陌生,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爸?”
一直在床边织毛衣的显琴,无意间看到友前的嘴动了动,连忙把耳朵凑到他跟前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还没有等她把耳朵凑到友前跟前,友前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把她吓了个正着。不过只是一瞬间,显琴受到的轻微惊吓就转变成了友前醒来的欣喜。她小心翼翼的把友前扶着坐了起来,又给友前的后背塞了个枕头,让他可以舒服地靠着,这才安心去倒了杯水过来。
友前嘴皮已经干得开裂了,一小杯水哪里顶得上什么用呢?显琴又给他倒了好几杯,直到喝到第四杯,友前才摆了摆手说不要了。
他靠在床头,目光有些迷离,望着昏浊的灯光,以及灯泡周围散发出来的黄色晕圈,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他使劲的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因为力气用的太大,腥味一下就冲到了他的鼻子里。
原来不是梦啊!所以刚才才是梦境呀!
“琴妹?”
显琴坐在床沿上,听到她叫自己连忙答应道:“哎怎么了!”
她以为自己的男人是要说什么,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见他开口说什么,仿佛刚刚那一句话,只是自己的幻听。
显琴不太敢出声询问,因为今天友前照例巡视河边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很滑,他不小心摔了下去,后脑勺恰好磕到了石头上。被磕破的地方流了很多血,跟他一起的人手忙脚乱的把他送到了镇上的医院,等自己忙完地里的活回来的时候,堂屋里躺着的已经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自家男人。
友前的眼神逐渐清晰起来,他刚才好像在睡梦之中听到了爸爸的声音。难道说,爸爸来接自己走了。那为什么不把自己带走呢?就像十几年前那样,把自己带着脱离一个世界,走向另一个地方。或许是爸爸舍不得吧!希望自己可以再多看看这世间的美好。也或许是因为,他和妈妈在下面现在生活的很幸福。友前想到这,不自主地咧嘴笑了。
显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到他这怪异的举动,险些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她害怕因为这么一撞,自己的男人成为了一个傻子。
“哥?”
显琴试探着出声,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只觉得背光的友前有点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楚。
“怎么了?”
友前的声音很清晰且响亮,他看着眼前这个额头上已经出现细纹的妻子,没由得生出一股愧疚来。
那双爆了很多小口子的手,让友前忍不住想要握起来,放在心口。
他的目光缓缓向下移,最后落到了显琴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个孩子,来的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