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小梨收起摊在桌面上的英语单词本，疲惫的丢开手机关闭了循环播放听写单词的界面，她起身走向厨房，往玻璃杯内加了些蜂蜜满上了水，转过身插着腰看着自己的“战场”，下定决心要在母亲下班回来前解决了这一片狼藉，这两天母亲刚稳定了工作，很多地方不适应脾气也大了不少，小梨不想在这时候惹不痛快。其实她一整天都心发慌，因为明天学校就要求报道了，她还是挺忐忑的。

傍晚孙琼辛拎着一大袋东西回来直喊着小梨，小梨顺从的和她扒着豆角，说是要做顿好的庆祝小梨开学，住了约莫半月后，这房子气味淡了许多，倒是亮堂舒服了不少，一楼的马大姐也和孙琼辛关系好了不行，隔三差五就要送些吃食上来，小梨看着母亲和邻居相处这么好不由得也对这个一身赘肉的中年女人产生了亲切感，她有个六岁的小孙子，今年刚上小学，老头前两年和她离婚去了成都，她现在带着小孙子倒是天天乐乐呵呵，人也挺好亲近，就是啰嗦点。话说这边母亲已经利索的扒完了所有豆角拍拍手围上围裙麻利的端起铁盆起身走向厨房。小梨心里还惦记着开学的事情扫了眼外面没别的活就回屋了，她一遍一遍的检查着明天要带的东西，尽管这个行为这一天已然重复了很多遍，但看一遍她心里就踏实一分，做完一切后，夜幕已然降临，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微微晃着，小梨靠在椅背上，手扶着额头静静待着，不久门外传来声响，陶圣景将公文包递给妻子，嗅着饭香，小梨走出房门问候了下就开饭了，母亲总是掐点很准，饭桌上，孙琼辛从中考说到现在小梨倒没感觉，陶圣景却是感动的不行，“小梨啊，明天一定好好表现给老师留个好印象！”父亲说着在小梨看来“冠冕堂皇”的话，但又不好打击老父亲的语重心长只好硬着头皮听着，饭后她为避免乱想和母亲孙琼辛刷着碗倒也是忙的腾不出空，直累到睡觉也容不得她多想了。

次日清晨，皖梨被闹钟吵醒，看了眼表六点十分，去学校开车大约半个小时那样 ，洗漱收拾无不费时间，神经一下绷紧了弦，小梨就是这样，神经敏感，很容易焦虑，她快速起身穿上头一天早挑好的蓝色牛仔连衣裙，外面套了紫蓝色外套，梳了个高马尾背上松垮垮的湖蓝色书包坐在客厅僵硬的等着母亲送来早饭，好容易算是吃上了，可忐忑的左右瞅瞅又吃不下几口，孙琼辛对心思敏感的小梨向来是束手无策的，总觉得她太过焦虑，却又想着这姑娘打小就内向，后又到了青岛寄人篱下有些敏感倒也无可厚非，每想到这孙琼辛都不由得会责备自己，她没有强迫小梨多吃些，她知道这只会叫她更紧张，看她吃饭连书包都没放下更是撇起了嘴。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小梨看到父亲忙站了起来，陶圣景点点头“走吧小梨。”

小梨上了车就更紧张了，不得不看着窗外，不一会就见到了海，和来时一样，只是没有雾气，今天海上天气很好。

在小梨看来真是一瞬间就到了，父亲把他放到了门口安慰了几句就走了，她不知道其实陶圣景也很担心女儿只不过他做不了什么。小梨抬头看着高大宏伟的门，顶上清楚写着:青岛市××中学，她观察了下来往人群吞了下口水便一头扎进去了。校服要求进门后去操场西侧看分班表格并根据与自己名字相应班级寻找教室，这对本就紧张的小梨来说并非易事。橡胶跑道很有弹劲，她软绵绵的挪到分班明示表前呆滞的找着自己的名字，个头只有156的她虽并不很矮但在人群中看到展牌也是非常费力的事情，随着身边人越来越少，她额头上也冒出丝丝冷汗，“高一4班！”她几乎出了声音，小梨挤出人群，跑到班级分布地图前，这倒是很顺利，她和小姨出去玩的时候基本上是她看地图定导航，小姨这个路痴也很是羡慕她这一点上的无师自通，到了教室，门牌上的高一4班可没了大门口青岛市××中学的气派，小梨怯生生走进去，一个中年短发，很是干练的女子站在那里统计报到情况，“叫什么名字孩子?签个到。”她的声音有很明显的克制严厉的味道，有些许别扭，小梨再次咽口水，字正腔圆道“老师好，我叫陶皖梨。”说完又吞了吞口水，班主任笑了下，“好诗意的名字。”“我出生在安徽，妈妈最爱的花是梨花，所以叫我皖梨。”班主任不知是否在听，但点了点头。小梨四下看了看正打着随便找个座位，一抬眸，坐在第一排靠窗位子上，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男孩不经意看了他一眼，没有打量，也没有目光停留，但小梨发现他有着发黄的微卷头发，像是小朋友营养跟不上，但却黄的很自然，正是因为他那张脸，他皮肤白皙，光侧脸就透着英气，鼻梁高挺，眼睛大却不失真，光是瞟他那一样就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寒气 并不是伤人的寒，而是使人冷静清醒去面对他那俊美脸庞的寒，下颚线清晰的像极了小姨的人生规划，怪的是他有一种清爽的秀气，并不是一般男生所有的。小梨楞了下，看到班主任看着迟迟不肯“落座”的自己，一着急，鬼使神差的坐到了那个男生旁边，冷汗还在额头上，她顾不得擦，教室的布局是单人单桌，每个人都没有同桌，相隔也有一定距离，当时小梨由于神经紧张，去的比较早，教室里只有三个同学，两个坐在后排的女生，一个窗边的男生，相隔“十万八千里”，她一来这么多空位不坐偏坐人家身边，小梨此刻再度陷入焦虑，其实不为别的，只是这男生身上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气质或别的什么，使人镇定。她装作随意的望向窗外，那条街道清清冷冷，她想象着五年前四年级时小姨开着灰色小车在这条道载着她的情景。过了大约15分钟后，教室里人已然到的差不多了，只有两三个迷糊拖拉的还没到，班主任把扎进人名单的头抬起道:“差不多全了吧。”她并不是在问，小梨知道，班主任掰了一段粉笔在黑板上咔嗒嗒的写下几个大字“代月丽”，“我叫代月丽，今后就是大家班主任了，我是教语文的，大家语文课也是我负责。”小梨侧了侧头发现那男生似乎并没有在听，倒是颇有心事似的盯着窗外，“报告……”一个迟疑羞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丝路，只见一个身穿杏色小洋裙的齐耳短发女孩站在门口，看的出她很热，外套被紧张的她死死攥在手里，“什么名字，第一天报到就迟到啊！”这回代老师倒不藏匿语气中的不友善了，女孩尴尬的挤出一丝微笑“我叫陆薇，有些看不懂地图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老师。”代老师扫了几眼她语气缓和了不少“找地坐吧。”陆薇小心翼翼绕过班主任径直坐到了小梨旁边挨着讲台的地方，她向小梨方向看了眼，目光停留在某处好一会直到代老师再次开口“我们班同学来到我校说明其实文化成绩不那么好，我们是一所中等普高，这证明诸位学习习惯之前是有问题的……”小梨对这种扫兴话没兴致撇了撇嘴，“待会找几个同学下去搬书和校服，对了，张悠，你年纪比他们大又算得上他们学长待会中午领着他们去食堂。”小梨用余光发现旁边男生突然站起，扭过头看他，看他个头约莫一米七多，在这个年纪男生里也是普通的，但他肩宽头小，八头身目测是有的，一双大长腿更是笔直的过分，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身高高，整个人都偏瘦却又不失阳刚之气。“好的，老师。”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不同的是他声音里没有一丝这个年纪男生变声时的声音的浑浊，是清澈有力的。“他叫张悠，是留级生，因为身体原因，老是隔三差五请假，后来申请了留级，他也是大家的学长，对这个学校很熟悉，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请教他。”班主任说完又低下头去看信息碎碎念道“这第一天就请假……”张悠坐下了，后背惯性似的往后一仰随即又向前挪到桌前摆弄起了钢笔。小梨这时仔细的看了看这张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熟，不是这个年龄学生的感觉，倒像是……

下课铃响了，张悠起身叫了几个男生和他一起去搬东西，他语气低沉目光中带着锐利，几个男生识趣的并没有什么异议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他走路可真是当真无愧的大步流星啊，比咱们年龄大就是不一样，这气质。”叫陆薇的女孩俏皮的冲小梨眨了眨眼“你叫什么啊？”小梨喜欢这个有着一双友善眼睛的漂亮女孩回答到“我就陶皖梨。”陆薇转了了转水灵清澈的眼睛，“好诗意的名字啊，中午一起吃饭吧，听说这个学校食堂味道还不错！”小梨笑着点头，为自己一来就交到了朋友而窃喜。

食堂在三楼，玻璃窗很大，从这可以看到海港颜色各异的集装箱，小梨被陆薇拉着在鱼皮拌面那里排队，这里挺拥挤，但陆薇一直拉着小梨袖子，两人排到了头打了饭，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往座位走去，此时嘭的一声闷响，小梨转过头，发现一个寸头矮个子男生将另一个男生推到柱子上叫到“高一的没他妈看见我们占地了吗，钥匙放这桌上没看见啊！”他龇牙咧嘴，一脸混混样，那个男生也不是软骨头但一人对五人难免落下风“这不是公共的吗！你……”寸头打断“你懂不懂……”他话还没说完，见张悠端着午饭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