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水珠一点向下滑动,迎着带着鱼虾腥味的海风一抖一抖,皖梨纤细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玻璃,瞬间指尖泛起粉红。她转过头望着海上雾气拉紧了针织毛衣外的坎肩道:“快到了吧?”“快了快了!”母亲摆弄着屏幕已然“稀碎”的手机说,皖梨没回什么,继续回过头望着雨珠,此时已经划下去了大半,只零零星星几滴顽强的扒在窗上微微颤抖着。母亲从散乱的碎发中投来目光,顺手扶了扶松垮的鲨鱼夹说:“回去以后把你带的东西都归置好,搬家公司把东西弄过去别说多粗鲁了,我的椅子都碰坏了,好在我和你爸费半天劲都归置好,不然今天你去了更是造的乱七八糟的!你在听吗小梨!去了也收收心半个月就开学了,你爸爸好不容易才在青岛找了份工作,要不是他工作的调动你能到这里读高中?好好珍惜。”皖梨无奈点点头转身躺在靠背上无神的盯着车顶。
他的音容笑貌,他指尖的温度,他柔情的眼神……小梨一遍遍的在脑内回想,承德夜空的星星……困意随着一遍遍的重复袭来,小梨不知何时在车子的摇晃中沉沉睡去。
在母亲刺耳的叫声中,小梨爬了起来,穿上外套呆呆站在冷风中,半晌,缓过神来的她开始四下打量,这是一片挺开阔的停车区,身前是一片草地,身后是深灰色颇有质感的七层住房,整各小区不大,但还算得上干净整洁。
小梨无力的拖着行李箱默默跟在父母身后,转过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走到了一个单元门口,进去灯光倒是明亮,悄无声息的经过一楼,上楼时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行李磕碰的声音,好不容易到了二楼,母亲指着右手边的201道:“就这了,她爸,钥匙。”爸爸个子在男的里不算矮,185的个头配上一双高跟皮鞋更显着壮,此刻正用大手摸索着钥匙。终于在一阵静的只能听到翻找声的尴尬中他从掉皮皮包里掏出钥匙递给母亲,她略带不悦的结果麻利的转动,门沉闷的咚一声开了,屋中淡淡的染料味幽幽传出,地上凌乱放了几件家具,小梨轻轻带上门看着父母放置行李,疲惫的走进父母布置好的自己的房间,不那么少女,但符合小梨心意。她暴躁的甩掉衣袜,拉下皮筋,黑长直瀑布般披散下来,虽在车上凌乱的睡了一天,但这头发的卷却轻轻一甩就散开来,她躺下来看着门外微弱的光再次睡去。
伴着门外移动物品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小梨动了动脚趾,感受着脚趾与柔软被子的触感,愉悦的坐了起来,望向窗外梧桐树随风摆动着。小梨将双脚伸向地面,发现昨晚穿来的鞋已经被母亲换成了毛绒棉拖,她穿上走到客厅,发现父母正在整理书架,她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漱了,早饭摆在堆满柜子拼接零件的桌子上,已经有些凉了,她吃了两口就穿戴整齐说要出去走走,父母也没多问,只叫她带上手机,小梨小学四五年级都在青岛和小姨在一起,那时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管她,在安徽也没有别的亲戚能照顾她,只有远在青岛的小姨有时间有精力照顾她,小姨是做自媒体的,工作比较灵活,当时她们就住在这一片,两年的生活让小梨对这一片很是熟悉。她爬了一个上坡,向右转进一个胡同,一刹间桂花的甜香笼罩住了小梨,她耐心的排在已然拐弯到胡同头的队尾,闻着熟悉的香气,不由得想到了小姨领自己第一次吃桂花糕的情景,小姨一向出手大方,带她来这种小胡同还是头一次,当她觉得诧异是溢入口中的甜香霎时让她感叹起了小姨享受生活的能力,还记得小姨去香港前她打的那通电话,她分明说要请她再来吃的……小姨的红色短发,美丽脸庞还在眼前。“桂花糕。”“小梨?”老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中年男子微胖的身躯颤了颤,还是那张慈祥的脸凑了来:“四年没见了吧得有!和父母来的?”“是呀阿叔,来念高中。”阿叔笑了笑道“大美呢,说啥时候回来看看了吗?”“前两天和小姨通了电话,她刚和男友分手说心情不好要去散散心。”“那就肯定不是这里了,大美要散心的时候多着呢,她和哪个男友分手时都这样。”老板边笑边从屉子中抽出一长条桂花糕,木签熟练一穿套入纸袋内递给小梨“大美那么开朗的人,隔这么久没见还怪想的!”他笑嘻嘻的递过很有份量的白糖小盒摆了摆手,小梨笑了笑,拐出小胡同走在下坡的路上,电车从身边驶过,小梨掰开白糖塑料盒的盖子从纸袋中抽出桂花糕戳入白糖盒中,蘸了几下后塞入嘴中,她抬头看着熟悉的建筑物,嗅着海风,久违的兴奋和自在袭来,她含着桂花糕快步走过一个个路口什么也没想。快到家时她慢下了脚步,因为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不由得败了兴致,她的学校是一所中等的普高离家不近,之前上四年级时和小姨去那一片拜访小姨的初中同学时路过过,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门面上装饰的倒不错说得过去,“光是想想就头痛”她咽下最后一口桂花糕慢悠悠的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