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的手还紧紧抓着门把手,但是身体却沿着墙角止不住地下滑,直至完全瘫坐在地上。
说几句话并不费力,但刚刚的几句轻飘飘的话似乎掏空了刘耀文全部的力气,甚至抵过了平时高强度的练舞,以至于让他没有力气撑住不自觉下滑的身体。
瘫坐在地上的刘耀文抱着膝盖,掩住自己涨到通红的眼睛,用一个全方位死角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眼泪,门把手在刘耀文的另一只手里显得格外娇小,但它却像是现在这个正在哭泣的一米八的大男孩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开。
好似这扇门,这个门把手是他和宋亚轩之间最后的联系,只要手握着,哪怕有着一墙之隔,起码还和宋亚轩的世界有一丝的联系。但如果松开了,那就真的得干干净净地退出他的世界了,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现在的刘耀文脑海中全部都是刚刚宋亚轩说的那些话,“不是爱情……没有依据……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对的……不对的……不对的……”
“依据吗……”,刘耀文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依据是什么,凭什么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依据是……什么,是什么啊,呵呵……我不知道啊,亚轩,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啊,我……说不出来我为什么喜欢你啊,我真的不知道……”
刘耀文的大脑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他,为什么喜欢,为什么,可是答案里没有文字,只有宋亚轩那只能用惊艳来形容的面庞,那张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样子,那张第一次见就让刘耀文愣住的模样,以至于后来怎么也看不厌。
“难到……自己喜欢他,只是因为脸吗,难到只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吗?但是队内长的好看的也不止宋亚轩一个人,丁儿也是极漂亮的啊,可是……可是为什么丁儿对自己来说一直都是哥哥呢。亚轩……我好像刚见面的时候就没有把宋亚轩带入一个哥哥角色啊。”
刘耀文不停地在心里质问着自己,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他不认为自己是个颜控,但也不排除自己很喜欢宋亚轩的脸,那张精致的,没有瑕疵的脸,摸起来如婴儿般的光滑和柔软肌肤,确实是自己一直迷恋的东西。
“两个男孩子是不对的……是不对的……不对的,是不对的吗,为什么是不对的啊。”宋亚轩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
刘耀文想到了丁儿和马哥,想到了他们拥吻的画面,可是却没有丝毫违和感。无疑他们是快乐的,幸福的,“为什么小马哥和丁儿就在一起了呢,为什么他们也是男孩子,但是他们在一起了呢,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为什么啊亚轩,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呢……”
“对啊!”刘耀文埋在膝间的头猛地抬起,“你不喜欢我,如果亚轩不喜欢我的话那就是不对的呀,亚轩说的对啊,丁儿和小马哥他们可以在一起是因为互相有爱的,他们相爱,所以在一起,所以没有人责怪他们,但是宋亚轩不喜欢我啊,那我这样单向的喜欢就是不对的啊,会给亚轩造成困扰的。”
刘耀文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似是想通了一般,轻轻将嘴角勾起,“亚轩,你说的对,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把那些对你的习惯忘了,就好了是吗,我会试一试的,嗯,我知道了,我这样是不对的,我会改的,很快的,我学舞蹈那么快,这个我也一定会很快的,你等一等我,我一定改的掉的,只要我把这种不对的感觉去除掉,我们就会和以前一样的对不对……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耀文在心底说服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接受这样是不对的,他用左手撑着膝盖,缓缓地倚着墙壁站了起来,可是看到自己的手握的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门把手,刚刚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又决堤了,但是这次刘耀文没有去擦一滴一滴往下掉落的泪珠,只是透过眼前朦胧的水雾,盯着自己握着门把手的指节。
也许是握的太久,手指有了些许的肌肉记忆,也许是刘耀文的大脑在控制着把手按下去开门的冲动,不管怎样……就是迟迟没有办法把手松开。
冬日里,北京的房子里有足够抵御寒冷的暖气,可是刘耀文还是觉得好冷啊,一根,两根,三根……五根。所有的手指都从门把手上面脱落了下来,可就在手指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一瞬间,刘耀文感觉胸口一阵抽痛……
刘耀文连忙用手捂住,勾着腰,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却又不禁觉得好笑。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脏会痛,呵呵……“刘耀文,你可真没出息啊,你又没有心脏病,不过是分开睡几天的觉,你至于难受到胸口痛吗……”
揉了揉心脏的位置,不知道是不痛了还是麻木了,刘耀文终于站直了身子,看着地上那几滴水印子,抬手在脸上碰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一直在无知觉地流,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宋亚轩啊,你说我喜欢你没有依据,我承认,我确实找不出原因,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理由,可是你说我不喜欢你……”刘耀文舔了一口唇边的泪渍,呵呵,真咸,真难吃,“你说我不喜欢你,那我刚刚抽痛的心脏和这些该死的,怎么也停不下来的眼泪又算什么呢。”
刘耀文没有再去管那止不住的眼泪,而是终于下定决心抬腿走向了小张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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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一直都有很好的作息习惯,现在这个点已经熄灯睡下了,但睡眠一贯不深的他,在听到门栓被拧开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半眯着眼半撑起身体,隐约看见是刘耀文的轮廓,略微还是有点惊讶,“耀文?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怎么还不睡啊……”说着便打算伸手去开床头的壁灯……
“别开灯。”刘耀文嘶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显然,刚刚的哭泣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嗓子,但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手关了门便走近床边。
犹豫了一下,刘耀文还是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躺在张真源的身旁的枕头上。张真源依然维持着刚刚半坐着的姿势,窗帘并没有拉上,淡淡的月光让张真源看清了刘耀文红肿的双眼,以及挂在那鹅蛋脸上的泪痕。
心底尽管有很多疑惑,但兄弟间多年的默契告诉张真源现在并不是问问题的时候。伸手在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盖在了刘耀文的脸上。然后攥住了刘耀文垂在一侧的左手,用他那足以让人舒心的温柔的嗓音说:“没事的,耀文儿。”
“……呜呜呜”刘耀文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可是在听到张真源没有疑问的安慰时还是忍不住了,发出了嘤嘤的哭声,哭到蜷缩起了身体,哭到呼吸困难,哭到狠劲地咬住嘴唇还是没有办法控制。
说实话,张真源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刘耀文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小时候练舞被惩罚,长大后几乎就没再哭过了。而且这还是张真源第一次看见刘耀文哭的这么凶,这么伤心,并不只是小时候掉几滴眼泪那么简单,张真源感受的到,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悲伤,是强抑制却又抑制不了的哭。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两个少年的脸上,一个拧着眉满脸心疼和担忧但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另一个尽管用手挡着眼睛,但被月光衬得晶莹剔透的泪珠以及发红的眼角出卖,暗示着这个夜晚的不同。
在这种朦胧的光线下,本应极致安静的月光下,伴着努力克制却无果的呜咽声,衬的那悲伤的声音更加令人心疼。时间过的极慢,仿佛时间老人也在可怜这个无助到只能哭泣的孩子,刻意放满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