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闻言冷笑:“担心我?是啊,刽子手丢了刀,执棋人丢了棋子,当然会着急。”
看着她这个样子,黑衣女子表情松动,略有些着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以为你能逃的了吗?况且你知不知道那个镇南将军是什么身份,他是……”
阿泠打断他的话:“我当然知道,所以他就是我的机会。”
“阿泠,你这是在玩火自焚!”黑衣女子似着急又似训斥。
“纵使是玩火自焚,命运也是由我自己掌控,而不是被囚于牢笼,待人宰割!”阿泠坚定地反驳。
瞧见对面女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阿泠语气也稍有缓和:“小锦,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让门主查江州库银案的朝廷贵人是谁?”
这个叫小锦的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仍旧无奈地说:“那个贵人是谁,整个金绝门只有门主一人知道,他不会让咱们知道的。”
“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阿泠带着焦虑的神情看向小锦。
小锦知道,阿泠此举是怕那个镇南将军卷进江州库银案,让有心人抓到这业王殿下的把柄,“罢了,我尽力一试吧,你既然不肯跟我回去,就在这保护好自己,只是你当心,你不回去,门主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的时间不多。”
“我清楚。”阿泠神色淡然。
阿泠看着远去的背影,小锦,我知道我们有时候会不想看到对方,是因为一看到对方我们便会让彼此想起这十年身在牢笼为人棋子的经历,但是十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慰藉,你相信我,此举若成,我定能带你一起离开金绝门,而且,我们需要找回自己曾经的记忆,我知道你也想的。
此刻,沈宴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白日里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此刻面若寒冰的翻墙进来,然后跳窗回了隔壁屋子。
沈宴才翻窗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听到罗凡的声音:“将军,小的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沈宴边说边往案桌处走。
“将军,昱世子那边有消息了。”罗凡进来后奉上一个信卷儿便退出去了。
沈宴将信卷儿缓缓展开:“一切如常,未归。”看来,刘泠自从十年前离开邺京便从未回去过,现在想想,当初发生的事情太蹊跷了,我究竟漏掉了什么呢?
沈宴闭上眼回忆起十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发生了宫变,自己被人绑了起来关在偏僻宫殿里,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唯一引人注意的是衣服下摆绣满了金纹,脸上带着面具,只听他沉声说:“你不要怪我,谁让你是先皇后的嫡幼子呢?”那人拿着匕首向自己走来。
这时,宫殿的门被人猛地拥开,沈宴的眼前闯入了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小姑娘,后面跟着一个青绿色衣服的小姑娘,是刘泠和徐时锦!
刘泠站在徐时锦前面,叉着腰,天不怕地不怕地喊到:“你个贼人,敢趁乱绑架大魏九皇子,命不想要了吗?你若不放了他,我父亲的军队和安王的军队马上就会来抓你!”
那贼人听了刘泠的言论停下了向自己走近的脚步,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年龄尚小,完全没有理智,冲刘泠满腔怒意地喊着:“本王不需要你救,就是因为你姑姑和你表哥,本王的大哥二哥才会被削除爵位关入大牢,母后才会抑郁而终!今天的宫变一定也是他们的阴谋,说不定你父亲也参与其中!这个要杀我的人也一定是他们找来的!”
刘泠当时听到这个,先是震惊,然后也不甘示弱地辩驳着:“你胡说,我姑姑也是你的庶母,我表哥也是你的三哥,我父亲忠君爱国,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诬陷他们!”连徐时锦也说:“业王殿下,阿泠来救你,你不能这么说阿泠!”
自己那时被仇恨充斥着头脑,全然没有冷静地意识到这些是和刘泠无关的,“本王一定会找到证据,到时候我就杀了他们!”
他现在还记得刘泠当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听完那些话后十分愤怒:“小锦我们走,不要管他了。”说罢拉着徐时锦转头就要走。
这个时候,那个黑衣贼人拦住了她们二人的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我算是听明白了,广平王的长乐郡主,徐老丞相的嫡亲孙女,我猜的不错吧?既然如此,业王殿下的命我不要了,但是要委屈二位小姐了。”话音刚落,他在刘泠和徐时锦后肩处拍了一下,两人便倒在地上。
当时自己确实被吓到了,声嘶力竭地对那人喊到:“你对她俩做了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走向自己,然后自己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自己一睁眼,发现沈昱守在自己的身旁,只听见他说:“沈宴,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紧接着他大喊:“王公公,快传太医啊,业王醒了!”等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发现在父皇寝宫的偏殿里,一切寂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己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就像一场梦。
太医给自己把了把脉,回复道:“世子殿下,业王殿下一切安好,下官这就去正殿回禀陛下和安王。”随后二人便被传到了正殿。
那时宫变刚被平息,父皇虚弱地倚在龙榻上,自己坐在父皇旁边,沈宴记得当时正殿里的每一个人,下面坐着自己的皇叔安王,堂兄沈昱,广平王,贞贵妃,三皇子常王,四皇子齐王,徐老丞相。
只见广平王离座上前,扑通一声跪下,施礼道:“陛下,微臣冒犯想请教业王殿下。”父皇在旁边点了点头,又听见广平王继续说:“业王殿下,还请您告知微臣,您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何事?泠儿和徐家小姐现在身在何处?”徐老丞相在旁边也焦急地附和着点头。
还没等自己回答,常王便对广平王说:“难道舅舅是不相信本王的话?本王已经说了三遍,我找到九弟的时候,泠儿和徐家小姐已经受重伤奄奄一息了,我看九弟只是昏迷,便差人在旁守着,我立刻带人送泠儿和徐家小姐去医治,奈何皇宫乱太医院无人,我只好带人闯出了皇宫,可是因为宫变整个邺京城都人心惶惶,无药铺开门,我只能将泠儿她们俩送出城去医治,待泠儿她们身体好了,我定亲自去接她们回来!舅舅可放心了?”
广平王当时的表情自己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狠狠地盯住自己仿佛一定要一个答案出来,然后自己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所有人,于是在那之后,似乎大家都认为是长乐郡主带着徐家小姐去救业王殿下而身受重伤,自此身体孱弱,出京医治疗养从未归来。
这些痛苦的回忆又一次涌入脑海,锥心刺骨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沈宴曾经怀疑贞贵妃和常王,想要和父皇说却被皇叔安王制止了,皇叔说,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与其让你父皇将对你大哥二哥的失望和痛心转移到你的身上,还不如你养精蓄锐,搜集证据,到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来宫变发生后的第二年自己便和皇叔一起来戍守岭南边城,直到六年前皇叔告老回京,他将镇南军全部留给了自己,自己又于三年前及冠之日被封为镇南大将军,才有了如今的力量。
将这些事情细细想来,再结合近几日和刘泠的相处以及调查到的所有消息,终于发现自己漏掉了什么,就是广平王和王妃十年来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甚至不知道她在何处。
现在沈宴最后悔的就是十年前对刘泠说了那样的话伤了她的心,那是自己在她离开邺京前最后一次见她,却不想今日再重逢她已然失忆,不认得自己了。这十年,自己一直念着刘泠,沈昱一直念着徐时锦。自己在岭南边城做威风凛凛的冷面阎王,搜集证据,积蓄力量;他在邺京做逍遥散漫的安王世子,却暗中为自己搜集情报,监视朝堂动向。找回刘泠和徐时锦,也是我们共同的心愿。
沈宴猜测,那个绑架我的人,黑衣金纹?刺杀就是绝命,难道是……金绝门?难不成那人是金绝门的人?那他若是贞贵妃和常王派来杀我的,又怎会对刘泠和徐时锦动手,难道不怕广平王和徐老丞相反叛吗?难不成……难不成授意那贼人将她二人带离邺京就是为了牵制广平王和徐老丞相?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该让刘泠失忆啊,不知道徐时锦是不是和刘泠一起在金绝门,她有没有失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当时那个贼人本来要杀我,却又为何突然不要自己的命了?杀了自己一劳永逸这比牵制他们二人更有用啊,除非是那人背着贞贵妃和常王自作主张放了我,这又是为什么?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探查一下金绝门了,说不定那里才能解决一切谜团。
沈宴苦笑,紧握拳头,本来自己的初心是不想把刘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看来,这个牢笼她是无法出去了,因为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是计划中的一环。若是这颗棋子能为自己所用,那自己多年的计划,岂不是锦上添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沈宴为自己感到不齿,那是他曾经想要娶做王妃的女子,当年已经对不起她,如今又怎可再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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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泠回到屋子之后,给自己做了一系列追求沈宴的计划,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当她想着沈宴的时候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志在必得的感觉,而是充满希望的期待。
她打开后窗,想去瞧瞧沈宴在干什么,却见到沈宴开着后窗,正望着天上的明月沉思。
沈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沈将军,好巧呀,你也在看月亮?”一侧头,发现阿泠坐在窗边,侧着身子向他笑着,配上夜晚的明月与星幕,仿若一幅画,使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起来:“嗯。”
阿泠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宴,心里只觉得温柔的冷面阎王与这温凉的夜色甚是相配,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是时候给自己和沈宴创造个机会了,“沈将军,我这次出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多少钱,能不能先跟你借一些银两啊?”
沈宴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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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看不懂或者觉得绕的地方,可以在评论区提出来,我给大家(不剧透)解答,因为这个是权谋,上篇下篇都环环相扣,而且我到处挖坑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