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

火车行驶缓慢，比不上高铁的速度，车站却人来人往。

陈屿新只是喜欢在路上的悠闲，只有在路上，他才能不去面对未知的迷茫，他才能心安理得地睡一觉。

“Returning to the ground.”

他很喜欢这首歌，却也听腻了。

漫长的车程。他看向窗外，阳光在他面前飞速掠过，然后进入隧道，然后又是断断续续的阳光，周而复始。

他的手搭在玻璃上，下巴在窗台上杵着，厚厚的玻璃将他映出了几个重影。

他幼稚地想，那是他的灵魂吗？有人会为他驻足，为他找回飘远的灵魂吗？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搞笑，想东想西，不切实际，无病呻吟，矫揉造作。

他叹了口气，什么也不想，眯着眼，睡觉。

他喜欢火车的缓慢摇晃，头靠着玻璃，感受到轻轻的震颤，像是火车安抚玩累了的孩子。

————

北京下起了小雨，雾霭迷了视线。

车站很拥挤，前面人的伞险些戳到他的眼睛。

明明是下午三四点钟，天浸了墨般泛着灰。

他点开高德地图，搜了搜良乡监狱在哪。啊，有点远。

他订了个网约车，然后在车上刷微博。

无非就是出轨塌房仙人跳，狗咬狗，好生无聊。

他下了车，网约车赶着下一单，竟直接从他面前的积水中淌过，溅了他一身。

他也没管，走进大厅，登记，然后探监。

陈海深穿着蓝色狱服，隔着玻璃，望着他。

陈屿新也与他对视，他看见陈海深眼中，曾经的暴戾嚣张不见踪影，那眼神温和憔悴。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毕竟这是七年间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连第一次见面，都闹得不愉快。

他们相当于不熟。

最终，陈海深败下阵来，举着听筒，说。

“陈屿深，这几年你还好吗？”

“改名字了，陈屿新。我也想有新生活，他妈的不想替你收拾那堆烂摊子。”

陈屿新觉得陈海深会暴怒，可他没有。

他垂着眼眸，低低地说了声。

“对不起。”

他的态度如此，陈屿新也不好再挑事，便顿了顿，温和道。

“哥，我在永城盘了个门面，等你出来，看开什么店吧。”

陈海深酸涩地笑了笑，这是小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他哥。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陈海深第一次对他温柔地笑，陈屿新想。

七年时光真的能改变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