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钺每日忙完公务必然会去漪阁中坐坐,与黛玉聊上一会,问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湘云自住进来之后也见过钟离钺几次,深感此人虽然武艺高强、凶悍非常,但是对太妃极为孝顺,对待黛玉也是极尽温柔疼爱,便常在四下无人之处逗黛玉:“依我看,你竟一辈子住在这里的好,太妃待你自不用说,嫁给王爷岂不是四角俱全。”黛玉便红着脸作势要打她:“你又胡说,看我不打你。”湘云握着她的手劝道:“虽是玩话,可你细想我这话却有道理。”黛玉啐了一口:“呸,什么道理?贫嘴惹人厌的道理罢。”湘云搬过黛玉双肩,低声劝道:“我看的真,他对你当真是好的,难道你不愿意么?莫非你还想着二哥哥?”黛玉见她忽然提起宝玉,不由得愣愣的流下泪来,勉强道:“多大的人了,还是连爱和二都说不清楚。”湘云站起身,在房间了踱了两步,回身道:“宝玉昔日待你虽好,可却没有担当,莫说不能在老爷、太太跟前明说对你的心意,就连他房里的袭人、晴雯也都保不住,谁又能指望的上他。”黛玉知道湘云是一片真心为了自己,便也没有隐瞒,哽咽道:“你说的何尝不是,这一年来我也常昼思夜想过去的事情,竟是我自误了,把身子熬坏了也是白操心。”湘叹云道:“过去我就说你是个多心的,咱们女儿家原不能自己做主,况且你又没有了父母依靠,岂能随心顺意。”顿了一下又道:“但如今又不同了,王府不比别家,况且太妃视你如掌上明珠,王爷又对你有心,只要你安心在此处,将来好多着呢。”黛玉心中如何不知道钟离钺对自己的心意,相处一年来,虽然他是武将,但却能事事以自己为重,比如郡主封号一事,在比如林家财产一事,如是种种,他也极尽所能护住自己,为自己争取,这样男子的确堪为终身托付,但这些话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说得出口。湘云也知道她的顾虑,便道:“等我试他一试。”黛玉更是红了脸不言语,湘云便看着她笑。
紫鹃见天色已晚,便走进屋来笑道:“屋外的钟敲了好几下了,二位可是该歇了。”说着便端上两盏莲子茶,又点上安神香。湘云站起身道:“可是呢,我也该回去了。”紫鹃笑道:“大姑娘今儿跟我们姑娘凑合一宿吧,外面下起雪珠儿了,我已叫跟着的丫头们回去了。”黛玉走到窗前一看,外面果然已经下了薄薄一层雪,虽说湘云住的屋子离这里也不远,但天黑了,又要穿廊过桥的到底还是不好走,便笑道:“很是,今儿跟我住吧,这会儿顶风冒雪走回去很没必要。”湘云便依言住下。青鹂进来取出一套新的寝具给湘云铺好,又与紫鹃一起为二人盥洗更衣,吹了灯方才退出去。黛玉、湘云两个躺着又聊了几句体己话,湘云又想起诗社的事情,与黛玉商量道:“探丫头说了好几次起诗社的事情,她约再有一个月便要回去了,心心念念的唯有这一件,今儿下了雪正好作诗,你忘了之前咱们芦雪广连诗的?那么着多乐,你当真不愿意回去?”黛玉心里也想和姐妹们作诗,只是不愿意见宝玉,因此踟蹰,湘云劝道:“你既然心里放下了过去的事情,又何必躲着宝玉,你们原是姑舅兄妹,见上一见又何妨,况且他如今也是成了亲的人,未必再好意思在咱们跟前闹,左右不过探丫头、宝姐姐、大嫂子、五妹妹、六妹妹咱们几个人说笑一回。”黛玉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里坦坦荡荡,便决定等早上向太妃请示了好再去,两人这边商议定了便睡去。
次日,黛玉和湘云果然跟太妃说了想回贾府起诗社、与姐妹相聚的事情,太妃笑道:“你们年轻姊妹自然都是爱玩的,想去便去罢,只是多多着人跟着,还是早回来为是。”话音未落,便听见钟离钺进来道:“妹妹又要出门子么?”黛玉便把择日起诗社的事情说了,钟离钺笑道:“既有这个雅趣,在家里作诗也没意思,不如竟到山上去赏雪,咱们王府后头不远便有座山,山上好大的亭子,又有楼阁,我叫人打扫了,再置备些酒席、果品,帮妹妹做这个东道,请你那些姊妹来玩岂不好?”黛玉和湘云相视一眼,湘云笑道:“如此更有趣了,还是王爷的主意好,既这么着,咱们回去便写帖子请她们来。”钟离钺笑道:“既然你们都愿意,不知可请不请我呢?”黛玉笑道:“劳动哥哥替我张罗,怎好不请哥哥的,只是怕哥哥事多不愿意来罢。”钟离钺坐在黛玉身边,笑道:“我不过说着玩笑试试你可小不小气,我又不是文人骚客,做不来诗,你们玩吧,到时我多安排士卒在山下守着,再多派几个丫鬟婆子在山上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