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北哥。”
“燕王殿下这...？”张昺抬手，眼神落向小北，欲言又止。
滚烫的汗珠已经从他颈上滑进领子里去。
“张大人，谢大人，见笑见笑。这....”
小北脸讪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现下无论什么事儿都只得由着王爷，哪怕这热炉子是要往我们这些奴才身上架呢！不由着王爷，保不齐王爷就闹着要杀人！杀尽了这府里的奴才，再上哪儿找人伺候王爷去？”
谢张二人早已是目瞪口呆。时而看看抬着热炉和抱柴火的小厮们进进出出，时而看看依旧缩在锦被里发抖的朱棣，难以置信。
可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啊。
“两位大人受累。”小北将谢张二人从朱棣的寝殿请出来，又命小厮为二人递上擦汗的帕巾，“王爷如今的光景想必两位大人也看得十分清楚。”
小北满脸赔笑，“烦请二位大人回去之后能在皇上面前为王爷说说情，要是能为王爷请一位举世神医过来，那就再好不过的事了！小北在此替王爷先谢过二位大人。若哪一日王爷真的能够清醒回来，小北一定不忘明禀王爷，这是两人大人不辞辛苦为王爷奔走效劳的结果。”
谢张二人再次对视一眼，真正想说的话自然搁在他们心里。嘴上却只答道，“小事小事。自然不在话下。此乃我们为臣的本分而已。”
总算有惊无险。送离了谢张二人，那发白的烈日也慢慢昏黄了下去，变得稀疏和寡淡起来。
躲过了劫难的朱棣，愈加不想轻易地放过楚楚了。他料断，谢张二人马不停蹄地来王府里为朱允炆打探情形，没准就是这女子想了法子放了什么消息出去。
怪只怪，这一切太过凑巧得紧，所有的震惊和巧合简直一下子全堆到一张盘子里来。
常人都信不得这里头没有鬼，更何况他朱棣。
朱棣已经重新换上一身玉色坐龙蟒袍，腰间系着碧玉黑鞓带，只见他身段修长挺立，面庞丰神俊朗，眉宇间愈加地张弛有度。
即使早就命小北清退了殿内的小厮，朱棣依旧谨慎地再次确认，“院子里头没有其他人了罢？”
“爷，放心罢。就剩几个知根知底地候着。”
“好。”朱棣垂下眼眸，瞥向在侧的小北，“厢房那头么呢？”
“也没别人。爷只管放心过去。”
朱棣扬眉，缓缓颔首。
远远地，朱棣就看见楚楚倚坐在抄手游廊的外侧，静静地望着庭院内的风景。她的眼神似乎略含忧伤，似乎又蕴着淡淡的迷惘。
日头已经下去许多，地面的热浪却依旧没有完全散去，闷热得紧。
楚楚轻柔随性地动作捏着手里的丝绢扇了扇，又拿绢子压了压额头和颈上起的细密汗珠。她抬眸，湛蓝的天空好似一汪人鱼的眼泪，里面不见一丝游云。楚楚觉得斜落的阳光依旧刺眼，便拿手背遮挡住眼睛，过一会子她又觉得手酸痛起来，于是干脆将清薄的丝绢盖在脸上。
就在那一刻，她忽地扬起嘴角，笑得灿烂。笑得没有一丁点设防。
也是那一刻，朱棣看着，心也跟着痛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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