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朱棣发出一阵痴笑。眼睛里毫无光芒。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认出了楚楚。

他抓了一把干草便朝楚楚扬过去，“下雪咯！下雪咯！”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身为藩王的峥嵘轩昂的英武之相。

楚楚敛声收泪。没有犹豫地小跑过去，挨着朱棣坐下，将他一头的干草污泥仔细摘下，又替他整了整蜷成一团团已经起毛的乌发。

中途好几回，楚楚不得不仰眸，莹莹的泪水这才打着圈，没有连绵地滚落下。她空着的一只手掏出丝绢，轻柔地替朱棣擦落面颊久积的尘土，他的面色终于看起来好了些许，没有那么灰暗了。

楚楚抓过朱棣的手放到熟睡的煦儿身上，“朱棣，你看，”楚楚不由得将煦儿凑近朱棣的眼前，“你好好看看，他是高煦。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朱棣呆滞的语气，慢悠悠地。

“是啊。我们的孩子...你看他长得多像你，是不是？”

王府金瓦顶隐匿处潜伏着几双锐利无比的眼睛，他们齐齐地盯着马厩里的情形，黑压压地连在一起。

朱棣愣怔的表情地掠过屋顶一眼。遂又失心大作，手掌枕地，借着臂力不断倒退而去，手要碰着点马厩里什么东西，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楚楚一口气全掷过去！

楚楚借手臂挡着一阵好躲，可是朱棣攻势频繁，这时一颗小石子砸中楚楚的额头，朱棣立刻欢脱地拍掌跳起来。

跳了一阵，朱棣又觉无趣。便自顾自地搔头坐下，拿起地上的干草嚼起来。

楚楚的心像是被揪起一样地生疼。若不是那心藏在她身体里，恐怕它流血不止的残忍模样更是吓坏面前的朱棣。她心脏的跳动也跟着陡然加快，楚楚的心口和腹部都开始浅一阵深一阵地疼痛。

楚楚蹙眉，额头顷刻沁出冷汗来。她早就明白，朱允炆放她离宫不可能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那杯践行酒，大有问题。

楚楚不顾一切抱着煦儿再次爬向朱棣，身体的起伏之痛让她根本不敢有大动作。她一再重复吞咽的动作，才让自己的气息稍作平稳些，“朱棣，无论你境况何许...”

楚楚就着喉咙的气息说话，没有声音。或者那么微不可闻的声响也只有近在咫尺的朱棣能听见。

“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朱棣，我仰慕你，敬重你。我知道你乃行大事之人。行大事之人所遇之苦，非常人能受。我也知道，你现在的苦苦坚持，苦苦挣扎，是为王府上下，为我和我们的孩子争取生的希望。朱棣，我全都明白...”

“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平安逃过这一劫...回到北平，重整旗鼓...可是如果，如果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切不可沉溺悲伤，你要完成你的信念，等到胜利降临的那一天...答应我，好吗？”

楚楚的腹痛加剧，支撑不住的她一下跌进朱棣的怀里。

朱棣却双眼发直，只喃喃着一些让人听不清楚的话。

可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克制强忍的手指已经一道道划伤自己腿部的皮肤，血早已汩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