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朱允炆远远凝了楚楚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公务。
楚楚欠下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
“身子可都养好了？”
“宫人们对臣妾还有煦儿的照料很是细心周到。”
“好。那宫人和嬷嬷们有没有逾矩，对燕王妃可有行为犯上？”朱允炆言语的态度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
他依旧眼神温煦。语气谦谦。
这样的朱允炆，让人觉得割裂。说着最温柔话的人，做的却是最狠绝的事。
“有皇上的亲口谕令，他们岂敢。”楚楚回答得淡然又从容。
“记得初见燕王妃之时，朕就夸过你聪颖斐然。朕果然没看错。连朕亲口下谕这事儿，燕王妃也能不着痕迹地猜出来。”
楚楚脑海蓦然掠过第一次两人相会的场景，朱允炆开口的第一句是‘四叔’。这两字简直像刀子一样锋利，一下就穿透楚楚的心脏，痛得楚楚差点拿手去捂自己的心口。
“你遣人带的话，朕已经收到了。不过朕更好奇你接下来想说什么。这会儿殿内也没有其他人，燕王妃只管敞开心扉说罢。”
“请皇上放臣妾出宫。臣妾想回燕王府去。”
“就这些？”朱允炆整暇以待，却只听楚楚回道寥寥数字，眼神倏忽闪烁，透出失望来。
“今日求见皇上的目的的确只有这一个。”
“朕着实听得有些失望。无趣，无趣。乏味之语，朕就没什么耐心听你讲。你不如早些回郦园去。”
“玉寄相思，思断肠。一剪清秋尘土扬。墓祭今夕得所怨，不知明日刃今阳。”楚楚兀自念出朱允炆留给她的诗，
“臣妾愚昧，皇上的诗里臣妾只能猜出两层意思来，谜底就出在日和阳二字之上。日阳乃同一物，暗示王爷和纘庭两人长像一样。而日跟阳也是天子象征，隐喻了皇上登基之后的担忧。皇上想示下臣妾两件事，一是纘庭之死是因为王爷，所以他当初才在劫难逃，”楚楚的眼眶开始有些湿润，
“二是，皇上禁臣妾于宫中，是要以此来制衡王爷。因为皇上担心王爷军权过重，功高盖主。”
“哦~”听完，朱允炆来了兴致。
他颔首，嘴角不留痕迹地扬起，笑容清冽。
“既然你都揭晓了谜底，那你怎还求朕放你回去呢。”
“皇上，王爷对您绝无谋逆之心。高皇在位，替今上继位荡平障碍之时，王爷便已经明示过自己的态度。当年王爷返回北平，不是被高皇遣返，而他是主动要求留守藩地，守护大明边界。王爷更是立下‘没有皇上亲诏，永不返京’的誓言，不就是证明自己忠于君主，忠于大明。”
“而且皇上，恕臣妾直言，皇上将臣妾禁锁宫中，实在算不得最佳之策。反而会深化您与王爷之间的矛盾，致亲情疏离。”
“不过，既然皇上将臣妾留在宫里以制衡王爷，说明皇上也承认臣妾在王爷心里的位置。何不放臣妾回去，让臣妾消解皇上的忧虑，臣妾愿意以己起誓，时时劝解王爷，感激皇上今日成全之意，此生忠心为臣，绝不谋逆。”
朱允炆缓缓起身，主动走向楚楚，
“朕以为，你揭开第一个谜底之后，至少对四叔会起恨意。没想到你仍然这么为他着想。”
“臣妾不敢瞒骗皇上，臣妾知晓之后，心里难过郁结了许久。可最终臣妾也想通了，爱一个人，爱到至深应该接受他的所有。好的和坏的，对的亦或错的。既能沐如春风，也需受得起阴暗。执手之时，便是一生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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