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时的楚楚好像比来时的她更安静,话语也更少了。她撩开马车的窗帘一角,一直观察着外面的举着火把行色匆匆的侍卫队。一接到朱爽的命令,他们立刻开始大肆搜城。
这时,整个黑暗的天空好像都被火光给照亮了。侍卫们整齐奔跑的声匹配着他们兵马俑一般寒冷的脸,城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杀机四伏起来。
看来今夜,对有些人来说,注定是无眠。
马车一路向前,秦王的侍卫队在楚楚的眼帘里如同一根无穷无尽的铁锁链疾驰而过。
就在楚楚认真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的时候,朱棣也在认真地审视着她。他注视着她脸上表情的变化,也不知究竟是出于是什么原因,他突然伸手出去替楚楚掩下帘子,“这样闹哄哄地抓人,没什么可看的。”
“这么多带刀侍卫出动,只今夜恐怕都能在这应天府来来去去搜上三回了吧?”
“那当然。有敌人或者对手潜入自己地盘的这种事儿皇室里是最忌讳出现的。一旦发生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揪出来以绝后患。哪怕是平日看起来嬉笑逗乐的二皇兄也不会例外。”
“就没有万一吗?万一抓错了人,或者万一...”
“没有万一,更没有例外。”朱棣此时对楚楚的口气几近冷酷,“想要高枕无忧,那宁愿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打战也好,权利的斗争也罢,这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迟早要吃大亏的。既然涉及到争夺,那便只论输赢,不论感情。”
听完,楚楚凝视了朱棣的脸好一会儿,便什么话也不再说了。他既是对她温柔以待,宽容有礼的丈夫,也是处事杀伐果决,手段铁血的北平藩王。这一刻,楚楚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接近最真实的朱棣了。
“你怎么不肯说话了?”
“我乏了。想不到还要说什么。”
朱棣粗犷的大手突然揉了揉楚楚的脸,看她的时候,他眼睛里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一股柔和的光芒。他忽地摇头轻叹,终究只是对楚楚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有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却觉得你离我很近。因为我分明感觉到,你心里有我。可有时候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你离我很遥远。这种感觉就像赌徒在赌场里豪赌时的心情,因为他没有办法保证自己永远赢,所以就总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我现在,好像就是那个赌徒,你的人还有你的心就是我最想赢回来的,但我又不完全是那个赌徒,因为赌徒总在等下一场赌局的开始,而我只想让这场关于你的豪赌快些结束,然后永不涉猎这种患得患失的痛。我想要和你有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我也一直耐心地等着你给我这个结果。只是你,到底明不明白?”
楚楚在他面前垂下眼睫,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反正现在要她在他面前亲口承认她爱他这件事真的很难。难到回回能让他胸口发堵的程度。
朱棣只好自己替自己解围,“所有的人,我最是拿你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