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正阅着折子,外面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光从这温柔的节奏里,朱棣就已经分辨出是谁的到来。
“进来。”朱棣的眼睛回到折子上。
“这是刚炖好的参汤,你喝一些吧。你最近每日都熬到很晚,如此伤神不补一补怎么行。”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替朱棣盛好一碗。朱棣望了一眼在侧的楚楚,眼神似乎有些隐隐作痛,“我都习惯了。没什么太大关系。反倒是你,夜都这么深了,你该早些休息才是。以后这些小事儿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朱棣并没有接过去,“再说了,我现下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楚楚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玉碗。关心的话明明朱棣还对她说着,可是,楚楚就是察觉出了两人之间距离感。
停顿了一会儿,楚楚还是决定问出口,“方老先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朱棣,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将方老先生一家人满门抄斩?”
“是。”朱棣斩钉截铁,“你听到的,就是我对这件事情处理的结果。今日在朝堂之上,他故意将我骂作篡位的反贼且誓死效忠建文帝,绝不为我写下传位诏书!我赐他死罪是成全了他的忠义,也是给朝廷的其他旧臣敲一个警钟!”
“他这样骂你的确不对。可是朱棣,就因为这样他就到了其罪当诛的地步了吗?而且就算他一人犯错,那也不应该牵连他的家人才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你平时对自己的部下和家丁都是宽容待之,难道这次就不能对老先生和他的家人也宽容处置吗?”
“如眉,前朝之事本就是这么复杂,黑白对错绝不是衡量和平定的唯一法则。我看,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过问太多了。知道多了,反而扰了你的心情。”
“朱棣,你今天为什么会对我说出这些话来。你真的跟平时不一样了。”楚楚根本还没察觉到朱棣说的是气话,自己就先是被这番言语刺痛了心。“我以为,无论家国,无论前朝后宫我们两个从来都是无话不谈的,我们对彼此真诚,没有秘密和负担的。可你现在是在避讳我,是在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吗?你现在是担心我干涉前朝之事了吗??”
“说得好!”朱棣突然‘霍’地一下将手里的折子重重地砸了出去,毫无心理准备的楚楚都吓得下意识躲退了一步。他站起来,逼近楚楚眼前,这种压迫感,让人生出无比紧张的感觉。他一下紧紧扼住楚楚的一只手腕,“我自认为,对你我朱棣的的确确做到了绝对真诚,没有秘密和负担。那么如眉你呢?你真的做到了?不如你先明白相告,那日你为何会称徐辉祖为‘朱棣’好了?!如果他就是曾经是你心底的那个人,你又如何能把我认做他?究竟这每一声的‘朱棣’你是在唤我,还是在唤他??”
楚楚睁大着双眼,看向朱棣。
这一刻,即便有许多的话她也根本无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