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三章

“炽儿长这么大，一次都还没有见过舅父大人呢。父王今日可否恩准让母妃带炽儿去拜见他？炽儿很好奇舅父这个大将军是长什么样子的。”炽儿完全不了解他们三人之间各种恩怨，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朱棣眉毛一扬，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嗯，与情与礼炽儿的确都应该亲自去拜见自己的舅父大人的，哪里用得上父王恩准呢。去见见他也好。只不过，今日去了也要早些回来，父王还要带母妃和你去游花船呢。”这么多年过去，在感情上，朱棣早就是胜利的一方，对于这个情敌他也早已经不放在心里了。更何况，楚楚和他还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带去给徐辉祖见见，嗯，也好。好得很。

“真的，父王今夜会带母妃和炽儿去游花船？”

“君子一言，”朱棣笑着举起手掌心。

“驷马难追！”炽儿立刻上前，响亮地击了一掌。

应天府内的百姓为了迎接凯旋归来的徐大将军，不但自发地在街道的两旁张灯结彩，更是成群结队地涌上街头夹道欢迎。

“哇~原来大将军长这样啊，果然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你呀就是眼珠子看得瞪出来都没有用！人家大将军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你！人家要看也是看他的夫人哪！”

“要你管！大将军，大将军！....”人群中的那些女孩儿直接抬手扬起手上粉色的丝绢，热烈地对着徐辉祖高喊起来。很有现代粉丝的狂热和不管不顾地追逐。

“大将军，你看百姓们对你多热情。那，那儿还有姑娘追在后头跑呢！”墨褚二十郎当岁，对这种来自异性的主动和热烈，在军营里呆久了又算得上初出茅庐的他自然感到新鲜和好奇。墨褚一再地回头向后张望。

徐辉祖没什么表情，“好好骑你的马，不要东张西望。”

他侧回半张脸，睨了墨褚一眼。

“是，大将军...”墨褚在徐辉祖身后吐吐舌头，头和声音都低了下去。

“王妃，世子殿下，徐府已经到了。”丫鬟替楚楚揭开轿帘。楚楚从轿子里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扎眼的‘徐府’二字。徐府门前的石狮子，朱门和牌匾都扮上喜庆的装饰，下人们也换上了新衣，点点滴滴的细节都在暗喻徐府主人的此番归来。

忽然，密集的马蹄声响起，由远至近。

楚楚看着徐府牌匾的眼神突然收住，转向的大街的正对面。远远地，只见徐辉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他的一众侍卫。他身着金属质感的盔甲戎装，因为长年在外征战的原因，皮肤黝黑了许多。曾经青涩的少年感已经完全褪去。记忆里那个爱说笑的白衣少年和眼前的形象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的任何挂钩和关联了。那个白衣少年已经永远出走，且永远不再回来。

如今的他气势非凡中透着威严，剑眉星目里多添了凛冽与厚重感。他曾经星辰一般的眼睛如今看上去，更像深渊。徐辉祖立刻敏锐地扑捉到了空气里那丝从未泯然大众的特别目光。他不急不缓地低下下巴，顷刻间，两人的目光形成交点，碰撞在了一起。而徐辉祖，注视着楚楚，神色泰然，不悲不喜。

楚楚望着，望着，竟一时恍惚，感觉眼前的他，已俨然成为真正的徐辉祖，是真正从滚滚波涛的历史中走出来的人物。

马蹄声在楚楚面前停了下来。徐辉祖下马，手习惯地握着腰间别着的佩刀，走到楚楚的面前。两人依旧对视着，此时无声胜有声。

“炽儿拜见舅父大人。听闻舅父大人得胜回师，今日特来向舅父大人请安。”炽儿彬彬有礼，虽是年少，却有着王室出身的沉稳气质。他见两人谁都不先开口说话，率先打破了沉默。

“炽儿，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已经这么大了。一晃竟是多年。”徐辉祖摸了摸炽儿的头，突然一把抱起炽儿，“让舅父好好看看你！”

炽儿一点不怕徐辉祖，也不认生，他在徐辉祖的怀抱里问道，“舅父大人，你身上的佩刀是真的吗？”

“那当然。”

“舅父大人就是带着这把佩刀上战场上杀敌的？”

“你猜对了。”

“可那否借给炽儿耍耍？”

“你年纪小小，就不怕耍佩刀伤着自己？”

“炽儿才不怕呢。父王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不能因年长年幼的借口就禁锢自己。如果因为年幼便畏畏缩缩，什么都不敢尝试的话又怎可有朝一日做真正的大丈夫！”

“看来舅父，一定不能小瞧了炽儿才是。”许是和炽儿接触，属于他的那份孩童的天真和初生牛犊的豪言壮语感染了徐辉祖，他的神色终于解了冰冻，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