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六章

“蜡毛？”在大松树下站定后，黑莓星充满质疑的琥珀色双眸紧紧盯着这位灰毛武士，“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蜡毛看了他一眼，抖了抖皮毛，没有回应，舔起了脚爪上的鲜血。

“黑苺星。”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黑苺星转过身，看见了一只漂亮的银色虎斑母猫，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羽尾？”黑莓星困惑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不由得退后了一步，“你怎么会……”

“黑莓星。”羽尾注视着他，舔了舔沾满了鲜血的毛，活动活动脚爪，“我们有话要跟你说……”

羽尾碧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黑莓星的脸:“是一个预言，却不来自星族……”

“蜡毛还有话想单独跟你说。”羽尾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蜡毛，回头凝视着他：“照顾好松鼠飞……你懂的。”

黑莓星低头看着地面，缓缓点了点头。

战场上，依旧是毛发纷飞。

松鼠飞烦躁的甩开了一只黑森林武士，又冲向了一旁一只丑陋的母猫。

情形越来越严重，不容刻缓。斑叶严肃的想，爪子不禁加大了力度，把那只可怜的伤员疼得嗷嗷叫，斑叶吓了一跳，这才松开爪子，莓鼻怨恨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这位刺猬武士也没有说什么。

这可太难见一次了，松鸦羽想，想要让他变成能包容的猫，比让虎星变好还难。

“小心！”他突然听见一声惊呼，是罂粟霜发出的：“蜜蕨，快看你的身后！”

“小心！”松鸦羽听见了他身后莓鼻的尖叫，不过他并不想多管这件事。因为，黑莓星从后面冲过来，冲向了那只意图从后面偷袭的猫，发出恐吓的嘶嘶声。

这些猫不过都是些胆小鬼而已，不会为自己的伙伴战斗到最后一刻。

松鸦羽撇了撇嘴，从一旁叼起一包罂粟籽，也懒得搭理嗷嗷叫的病猫，反正没有受伤很严重的，不过都是一些抓伤，再说，叫嚷的都是年轻武士，身子骨都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击倒？

“松鸦羽！”“干什么？”松鸦羽全身的毛都蓬松起来，三番五次的打扰让他心神不宁，心情也很糟糕。

他嗅了嗅来者身上的气味，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恐惧气味。他甩了甩尾巴：“玫瑰歌？你身边的……是冬青叶？”

“……谢谢你，冬青叶。”松鸦羽在脑海里勾勒出这只白色母猫尴尬的朝有乌黑皮毛的母猫点点头。松鸦羽别开了头，浑身皮毛都在隐隐发痛。姐姐质疑的目光几乎将他吞没，但那是他与她们的约定，绝不泄露，不管对方是谁。就连他的哥哥狮焰，都全然不知。

我没有做错。松鸦羽在心中喃喃道，隼羽、玫瑰歌与她都没有错，那三只幼崽也是无辜的，而且，他们的父亲也没有错。

又是这可恨的命运！

松鸦羽的爪子狠狠的抓进地面，蓝色的双眼里闪烁着冷光。玫瑰歌的轻唤把他的思绪扯了回来：“松鸦羽？”

松鸦羽回过头，感觉到这只母猫正惶惑的打量着他，“我真的有急事！”玫瑰歌顿了顿，喘了口气：“小莓和田爪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们本来应该和我待在一起的，我不过转身去喝一口水，就发现他们不见了。”

松鸦羽心下一紧，小苺！这只凡事热血沸腾的小公猫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当下，他敢用自己的眼睛打赌，一定是黑森林猫把他们带走了。小苺和田爪的身世倘若被发现，那也算完了，黑森林猫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日后拆散四大族群的机会。

田爪如果不要紧的话，小莓呢？

“我去找他们两个！小蓝和小霜呢？”松鸦羽站起身，全然不顾斑叶惊疑的目光，这位巫医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和玫爪、郁金爪待在一起。”玫瑰歌难过的低下头，“我对不起她。”

在松鸦羽冲出去寻找一只幼崽加一只学徒后，玫瑰歌忧伤的叹了口气，琥珀蓝的双眸满是痛苦，“星族啊，我该怎么做？他们在受欺骗，他们有权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谁！”

松鸦羽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比起他的双眸，他的内心也是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但能感受到。熠熠生辉的星光已从天空消失，唯剩无边无际的黑暗，满天星斗不复存在，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风暴的来临。

松鸦羽没有注意脚下的道路，在他全神贯注嗅闻着幼崽和学徒气味时，脚下一空，跌进了水里。

该死，你这个鼠脑袋！松鸦羽在心中骂自己，拼命扑腾，紧紧咬住一根长在边沿上的树枝，恐惧的呜呜着。水，松鸦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是松鸦翅的时候和水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这辈子老是要来淹他？

水漫过了他的身体，流进了他的耳朵和嘴巴。他拼命想要呼吸，却发现只有窒息的黑暗。伟大的星族啊！松鸦羽突然想起，星族现在还有这能刀分神来照顾他吗吗？

答案是没有。

他真的要败在水之下了吗？水就像一头猛兽吞噬着他，寒冷彻骨，令松鸦羽直打哆嗦。你还是一只小幼崽吗？松鸦羽在心里责备道。还是小幼崽的时候你会落水，到了中学徒的时候你又落水，现在成为雷族巫医的时候你还落水。

松鸦羽抬起头，他看不见黑暗的夜，但不代表，他能看见光。

惊奇的是，他的心平静若水，他不知道焰尾死前是否也是这种感受，当他没有看见猫可以拉住他时，是否也是他刚才那种绝望的心情。但他或许活着也得不到答案了。

忽然，他感到有牙齿咬住了他颈后的毛。他半抬起眼帘，一只爪子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是他的姐姐东青叶吗？松鸦羽强忍着难受的眩晕，惊喜的嗅闻去。

他闻到的结果让吃了一惊。

是那个讨厌的毛球，风皮！

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想起这个，他的内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感，在心中汹涌澎湃的翻腾着。他在群星之战的时候，还想要杀死狮焰！而且，在他救罂粟霜时，他还和那只猫想要杀死他呢。

“喂！”风皮紧紧咬着他颈后的毛，身旁还有斑斑血迹，“你怎么会在这里？”松鸦羽下意识想要张嘴回答，但浓重的血腥味儿却把他的喉咙梗住了：“你没事吧？”

“有事儿的是他们。”尽管风皮的回答轻描淡写，可松鸦羽的意识又回到了他身上，清楚的知道那绝对不单单是黑森林猫的血。

“滚开，叛徒！”一个猫的尖叫声从一旁的森林传来，松鸦羽瞬间觉得堕入冰窖，叼着他的猫身上似乎是遭到了什么重击，牙齿松开了他的毛发，松鸦羽好像听到了两只猫的尖叫：“不！”他的身体下坠，冰冷的水侵占了他的全身，他的四肢开始变得僵硬。他不屈服命运的一生，或许结束了。

不会再有重生，不会再有轮回，这次一定是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松鸦羽最后能做的，也是他最后做的，竭力把脑袋伸出水面，声音颤抖：“去找雷族的幼……”一个浪花朝他扑来，他的头淹没在了水中。他的一生最后还是被水终结了。悲惨吗？只能说他的命运可悲吧。

“你……”追着那只猫跑来的焰尾怔怔的看着底下的小溪，浑身的毛都奓开了，愤怒的盯着干这个大好事儿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