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试炼

“黑暗试炼！”

青云从床上跳起来。

今儿一大早，青明和青楚闯入他的房间，把仍在睡梦中的他强行喊醒，然后通知他十日之后参加三十年一度的黑暗试炼。

“那是什么鬼试炼？”

“所谓黑暗试炼，”青楚解释道，“仙族，人族弟子均可参加，每次参加仅限十人。参加者会被传送到一片黑暗之地，没有一丝亮光，在黑暗试炼里，任何法术法器均无用，你们要在那里找到试炼出口。”

宛若一道晴天霹雳，青云当场石化。

青楚更是雪上加霜：“当年我和你师兄均是第一个找到出口的胜出者，青云，你可不能丢我们师门的脸。”

青明在旁泼冷水：“不过以师弟的资质很难胜出啦，但我觉着师尊对输赢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师弟你的人身安全。”青楚白他一眼，但也觉得青明的话是对的，道：“师弟尽力而为便是。”

“师弟你已经很好命了，十个名额，每次都争的头破血流，你倒好，以泽华仙尊的名头直接晋级参加，其他九人都要参加竞技交流赛中的擂台比试项目，决出胜负才行。”

“竞技交流赛，又是什么……”青云欲哭无泪。

“竞技交流赛同黑暗试炼一样，三十年一届。是仙族和人族的先祖共同约定的重大赛事，目的是为了守护两族的深切友谊。若是仙族承办，仙族则会给遴选出来的人族精英发名帖，名帖象征着参赛资格，反之亦然。每一届换承办方，上一届是人族承办，这一届就该轮到仙族。比赛有蹴鞠、举鼎、拔河、射箭，凫水等运动项目，也有剑法、刀法、枪法、矛法等功夫项目，也有烹饪、绣花、匠活、剔骨等生活项目，更有作诗、计算、解九连环……若要参加最后的黑暗试炼，则必须参加擂台比试。我们仙族人虽有仙法仙术傍身，人族亦有各种神通广大的法器，所以这些年，参与黑暗试炼的人，仙族人族各占一半。不过最后的试炼仙族人胜的次数要多，上上届是你青明师兄，再上一届，是我。”青楚解释道，说到最后，倒是一派洋洋得意。

参加黑暗试炼之事板上钉钉，青云无论多么抗拒都无济于事。

第四章

“卖烧饼咯—卖烧饼咯—”

“糖葫芦糖葫芦—”

“新鲜出炉的包子—”

因竞技交流会的如期举行，永兴镇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

客栈内，各路人马齐聚一堂。

有手持宣花板斧的彪形大汉，胡子拉碴，下身穿一条灯笼麻布裤，上身只围着破烂斗篷，气势汹汹，无人敢与之攀谈；有貌过天仙的女娇娇，几个男人围着献殷勤，笑靥一展，如桃花盛放，看煞一干小伙；有摇扇饮酒的风流公子，美妾环绕，偶尔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给每个人添茶倒酒，生怕不小心做错事惹祸上身。他眼神飞快的环视一周，默道：都不是好想与的人。勾着腰陪笑完一圈，店小二庆幸终于可以歇口气时，店门外大步流星走来一男子，白衣飘飘，面容俊逸，可谓是君子如兰。再看手中佩剑白璧无瑕，剑柄端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闪闪发亮，便知不是俗物。

“少爷！少爷！少爷等等奴才呀！”灰色布衫的小厮火急火燎地跟上来，急喘气，眼神可怜巴巴的，似在控诉。男子替他扶背顺气，笑道：“来福，是你自己步履太慢了。”

名唤来福的小厮撅嘴道：“少爷每天习武，身体自当康健，奴才可不像你。”

店小二好不容易从红宝石上回神，招揽道：“两位客官，大尖还是住店啊？”

男子拱手道：“这位小哥，我和我家仆行至此镇，腹中无食，急待用餐，你们客栈有什么特色菜，上两三样即可，再来一壶酒，订两间房，我和家仆饭后便要休整。”

“得嘞！”店小二急忙去传菜。

两人选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店小二传了菜，又来添茶，笑着搭腔道：“两位客官这是打哪儿来？”

男子道：“我和家仆自北海洲来。”

店小二惊异道：“北海洲！哎哟，离我们这儿隔着老远老远呢！看公子您的打扮，怕是要去仙界参加竞技交流赛的吧。”

男子点头。

店小二又道：“那就预祝客官拔得头筹啦！”

男子笑着行礼：“承你吉言！”

店小二闲聊完，到另一桌忙去了。来福待店小二走后，扯着男子的衣袖，一副惊恐的样子：“少爷，老爷会不会追上来？”

“放心吧，不会的。”男子宽慰道，“就算追上来他也拿我没办法了，永兴镇过后，就是永兴山，永兴山上有人界通往仙界的通道。我爹没有名帖，仙族人是不会让他靠近通道的。”

“可老爷的身份在那儿，仙族人他敢……”

“来福！”男子打断，“依我爹的性子，他是不会去仙界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来福迟疑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少爷！我也没有名帖！”

男子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来福，你要留在这里，赛会结束后，我来接你。”

“少爷你这是卸磨杀驴啊，你好绝情！”

“哈哈哈哈哈哈……”

新官上任三把火，垣帝专门为大赛开辟了一座山，派仙匠修筑了整整七天七夜。

比赛前一天，由垣帝和人界各洲洲主带领众人前往新山。

新开辟的山高耸入云，除了比赛场地外，还建造了供人歇息的休闲小筑，供人用食的炊烟小堂，供人就寝的安宁小楼。更有登高台，书海斋，鱼戏池之地，处处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要参与比赛，首先要去总领仙官那儿领取木牌，木牌仙术造就，滴血认主，是身份凭证。再去各个比赛的分领仙官，出示木牌报名，等仙官告知比赛的具体天数时辰和场地位置。

大师兄青明报名了拔河，二师姐青楚报名了女红，只有青云，为最后的黑暗试炼忧愁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自从得知自己要参加黑暗试炼，青云整个人奄奄地，提不起精神，不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就是睡觉。

青明眼看小师弟一蹶不振，忙禀明师尊，让师尊开导开导。

沈离歌进门时，青云正进入浅眠，被惊醒后，一看来人，心下欣喜，忙唤道：“师尊！”

沈离歌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坐下，爱怜地轻抚小徒弟的头，顺便帮小徒弟整理了一下躺乱的头发，询问道：“你大师兄二师姐很担心你。”

青云神情黯然：“我知道。”

“我收你为徒到如今，你一遇到无法解决或者烦恼的事情，就会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即使青明煲了你最喜欢的海鲜汤，你都不给他面子。青楚呢，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依不饶地让你躺死算了，心里却比谁都着急。”

青云听着听着，鼻头一酸，哽咽道：“这时候师尊也一定会安慰我，带我去月华庭最高最高的山峰赏月亮，还骗我说在月亮面前哭鼻子，月亮会送一串糖葫芦，放到枕头底下。”似乎想起什么，破涕为笑道，“于是我哭啊哭啊，把师尊你的胸襟都哭湿了，然后满怀希望地去枕头底下找，真让我找到了糖葫芦。其实是师尊你自己做的糖葫芦，每次我吃，糖衣都裹得不好，完全没法和糖葫芦小贩比。”

沈离歌捏捏青云的脸，道：“师尊做的糖葫芦真的有那么难吃吗？”

青云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不甜，糖衣有的山楂有，有的山楂没有，串得还七倒八歪的，我不吃光看就知道是师尊做的，毕竟师尊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唯独烹饪，一窍不通。”

沈离歌展颜一笑，眉目清朗温柔，额头上的莲花印记更显，衬得他愈发妖艳，却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天下独绝。

青云愣愣地盯着沈离歌的莲花印记，回忆起一件往事。

月华庭沈离歌为尊，却由仙首吴似水掌事，吴似水的侄子吴盖一心想成为沈离歌的关门弟子，拜托吴似水帮忙，还没等吴似水开口求情，沈离歌就游历天下了。吴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沈离歌回来，未曾想，关门弟子名号被一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捷足先登了。吴盖自诩仙力醇厚，于仙术上也颇有天赋，自然不服无论仙力还是仙法都属下乘的青云。于是，在一次月华庭仙术比试大会上，吴盖打败了青云，光打败了不算，还狠狠地奚落了青云，给他冠上了“月华庭之耻”的帽子。青云因自身资质确实平庸，本就自惭形秽，再加之被人重重地一番贬低，心情更是一落千丈，整天整夜地躺在床上，自怨自艾，郁郁寡欢。

连续几天的闭门不出吓坏了沈离歌师徒三人，青明得知原委后，不顾吴似水仙首的面子，把吴盖揍得半死不活，不成人样。因青云喜嗜海鲜，青明还特地花费了一天时间，亲自去人界钓海鱼，捉螃蟹，取蚌肉，撬海胆，剖海参，再用四个时辰熬制了一碗世间上独一无二的绝美海鲜汤，以使青云开心。青楚更绝，天天跑到青云门外，大骂青云颓废丧志，只知像鸵鸟一样，避迹藏时，不思上进云云，暗地里却心急如焚，忙中出错，不知章法地做出砍掉吴盖一条手臂的错事来，还是多亏了沈离歌将手臂接回去，吴似水才没有追究。最终，还是沈离歌的一串糖葫芦起了效用，青云走出了这段阴影。

回忆至此，青云坐直了身体。这种师门情谊来得太过容易，反而令他患得患失。他猛地抱住沈离歌，抒发真心：“师尊做的糖葫芦，是天底下最甜的糖葫芦！大师兄煲的海鲜汤，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海鲜汤！二师姐骂我的话，都是天底下最动听的话！可我资质实在平庸，这次黑暗试炼，师尊，我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并不可耻，我只求我三个徒儿一生光明磊落。云儿，不必担忧结果，就当是人生一场经历便好。”

青云抱得越发紧了：“师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