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卢凌风的同窗？那对他应该很熟悉吧？”公主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神中竟有些压抑不住地激动。
“草民与他的确相熟，少时也曾同吃同住，只是不想他卢家竟大胆到那个地步，当年竟参与了刺杀圣人的罪行，今日也是苍天有眼，让公主路过范阳，若非公主到来，他卢家势大，草民便有举报之心怕也无路啊！……公主，罪证就在卢家宗祠之内，今日卢凌风大婚，卢家所有人如今都在宗祠之内，您随我前去，我定然……”
“这个不急。”公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叫做周林祖？”
“草民是周林祖。”
“你去年中了解试，今年却没参加省试，为何？”
“草民……尚未准备好……”周林祖的眼神有些闪烁。
“你今年有二十七了吧？”公主再问。
“草民确实二十有七了……”周林祖被问的有些茫然，却只得一一作答。
“马上就是而立啦……”公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忽而话锋一转，道：“周林祖，你同我说说卢凌风吧，他少时是个怎样的孩子，读书可用功？贪不贪玩？调不调皮？几时睡，几时起？他最爱读的是什么书？最喜欢的又是哪些玩意儿？爱吃什么？爱什么颜色的衣服？卢家待他好不好？他有没有受过委屈？有没有挨过欺负？……”
“公，公主……这……”周林祖慌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些事与他呈报之事有何关联，“公主，草民斗胆，若此时再不去卢家宗祠，怕是就找不到证据了，卢家宗祠，想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我问你什么你答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公主喝了一声。
“是，是，草民这便回禀。”周林祖被吓得颤了一颤，“卢凌风他，很用功，并不调皮也不贪玩，更没什么喜欢的玩意儿，卢氏祖训，卢氏男儿必须文武双全，因此他自回到卢家，每日卯正便要起来练功，他父亲管的严，八月酷暑，腊月严寒也不曾有过间断，晨起练功，白日上学，晚间还有晚课，他七岁回到卢家，至十四岁去往长安，这七年他都是这样过的……”
“七岁回到卢家？”
“对，公主有所不知，卢凌风是后来被寻回来的，他……”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他是七岁才回的卢家吗？”
“他……，他其实那时只有五岁，是他偷偷告诉草民的，但他被记入卢氏族谱时改大了两岁，草民猜测可能就是为了……”
“不用你猜测！”公主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好了，接着说，他被寻回来了，然后呢？”
“然后……，起初宗族里有几个人并不认他，说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卢氏子孙，但他父亲，……其实他父亲是他大伯父，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去行刺武圣人的刺客死了，所以他伯父便将他记在了自己名下，……卢凌风的伯父在宗族里威望很高，所以最后卢凌风还是被记入了族谱。……不过，草民听父亲说过，卢凌风的身形与相貌与他亲生父亲简直无二，无需怀疑！”
“不……”公主摇了摇头，自语道，“还是有些差别的……他父亲……”
公主顿住了，瞟了一眼周林祖，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乏了。”
“公主？您不去卢家？”周林祖惊住了。
“成亲礼在晚间，喝喜酒现在去太早了。”
“可是，公主……”
“上官，带他下去！好好安置。”
上官初安置好了周林祖回了公主房间复命，公主却在看着窗户出神，也许她看得并不是窗户，而是遥远的曾经……
“上官，你可曾遇到过那样一个人，只是看他一眼便生出了想要厮守一生的愿望……”公主问道。
“有过……”上官初回答地很平静，“初见喜欢，再见欢喜，从此心中所想是她，指尖流转依旧是她。虽历经沧桑风雨，但她的样子却从不曾被湮灭，那是属下心中唯一的一点儿光了。”
“就真的没想过去找她吗？”
“没有！”上官初决绝地答道。
“为何？”
“属下认得清自己……”
“什么意思？”
上官初皱起了眉，苦笑一声，道：“公主，人最重要的两件事，生命与身份，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却没有给我身份，没有身份便没有根，没有根便找不到方向，就像一片落叶，虽然很努力地不想落入大地烂入历史的尘埃，却也只能随着风到处飘摇，风没了，落叶的生命也就到头了。那个心中之人只能让我在飘摇中得到一丝慰藉，却并不是能让我立足的根，抓住她固然能有片刻的愉悦，但那毕竟只是片刻，于我而言的片刻却将是她一辈子的痛苦。”
“有根又如何，有根便有束缚，便不能随心而为，想守的情守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住。”
“束缚也是责任与信仰，一个人若无责任与信仰又怎辨是非，属下斗胆猜测公主也许有过一段美好却充满遗憾的过往，可若是重来，公主难道会做别的选择吗？公主心心念念之人会做出第二个选择吗？我想你们都不会，因为你们的责任与信仰不会容许你们做出第二个选择，所以虽有遗憾，但您未后悔他应该也无悔，这便是活的坚定，这份坚定属下不曾有，但却极羡慕。”
“活的坚定……所以卢家给了卢凌风身份，他现在应该也活的很坚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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