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行车马到了公主落脚的别院,卢凌风将公主扶下了马车,正欲去接喜君时,喜君已自行跳下马车,看都未看他一眼,径自走了,卢凌风有些慌了,喜君懂事,从未对他耍过性子,每次闹不快他主动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像这样过了这么久还不理他的情况是第一次。
他布置好了防卫去寻喜君,却未想喜君竟不在房内,这座别院离市集并不远,天色亦不算晚,喜君想出去逛一逛也理所当然,只是不该和他说一声吗,吵架归吵架,难道吵架就连话都不说了吗……
公主还在别院内,卢凌风也不好擅离职守,只得在门口徘徊等候,这一等便等了近一个时辰。
直至天色擦黑,巷口处终于传来了动静,不过却是上官初的声音,他道:“七年未见,师妹的性格依旧明朗豁达,与你聊上几句,心上笼着的云雾都散去了。”
卢凌风循着声音望过去,竟是上官初与喜君并肩走了过来。
喜君笑了笑,客气地回道:“师兄谬赞了,应是是师兄自己本就想通了,我只是恰巧选对了说话的时机而已。”
“可时机也很重要啊!比如……”
卢凌风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上官初的话,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二人面前,冷冷撇了上官初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上官兄挺闲啊,还有时间去逛市集?”
“领公主命去买些东西而已。”上官初淡淡地回道。
“原来如此。那既然已经回来了,赶紧去复命吧。”
“不劳卢少卿挂心。”
,转向喜君,埋怨却又有些委屈地说道:“出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找了你好久。”
“不想和你说话。”喜君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喜君!”卢凌风赶忙追过去,却听后面的上官初叫他道,“卢大人,喜君师妹现在好像真的不想和你说话呀,你这样无理纠缠不好吧。”
“无理纠缠!”卢凌风恨恨地转过头,怒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师兄管吧。认清你的身份!”
“对,我的身份自是无法和卢少卿您比,您,范阳卢氏,太子伴读,前金吾卫中郎将,参天楼一案更是轰动长安,大英雄啊,真让人羡慕,而我呢,不过是公主府上众多门客之一,不值一提,只是,卢少卿,您的那副少年得志的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即便对着喜君师妹,你的妻子,都让我觉得你是高高在上,要掌控她的前路一般。”
“我对喜君高高在上?……”卢凌风被气笑了,“你根本不明白我们之间的感情!”
“卢少卿,收一收吧,风水轮流转,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风光。”上官初撇了他一眼,也走了。
卢凌风独自闷在了那里,“高高在上”四个字莫名其妙地让他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又似乎仍然没懂……
晚膳时公主说一个人无聊,差人叫了卢凌风与喜君陪她一起,二人不好推辞,只得去了,菜色很丰盛,但哪里又敢真的放开了吃呢。
看着小鸡啄米似的二人,公主有些不悦,道:“卢凌风,喜君吃得秀气也就罢了,你一个大男人吃那么几粒米可耍得动那柄长枪?”
卢凌风夹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狠扒了两口饭进嘴里。
“再吃几口菜!”公主命令道。
“是”卢凌风应着,又夹了几口菜进嘴,只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吃慢些……”公主无奈地摇摇头。
又看向了喜君,问道:“他平时也这样吃饭吗?”
喜君看了看卢凌风又看了看公主,小心地回道:“他吃饭本就急,公务忙时吃得更急。说过,他改不掉。”
卢凌风咳了一声,示意喜君不许再说。
喜君听话地闭了嘴。
……
屋内的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公主看着二人忽然道:“喜君很好。”
卢凌风愣住了,这句话来得突然,虽在赞喜君,却似是对他说的,他与喜君对视了一眼,两人却是一头雾水。
“她若做我的儿媳,我是很满意的。”
卢凌风一惊,蹭地站起了身,公主还有两个儿子尚未婚配,他不想此次同行公主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一阵怒火攻心。
公主却视而不见,淡定地继续说道:“只是我府中的那几个儿子都不争气,配不上这样好的姑娘,还是留给你卢凌风吧。……坐下继续吃饭吧。”
卢凌风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来,也慢慢坐了回去。
“对了卢凌风,”待他坐定,公主再问,“刚刚听人说你与喜君住两间房,是因为吵架,还是因为你们尚未圆房?”
喜君的筷子啪嗒掉到了桌上,红着脸低下了头。
公主了然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既已下聘,裴坚也已同意女儿住进你府里,倒也不必非拘泥于形式,你今年也有二十……二十有五,对吧,这个年龄成婚已不算早了,而且卢氏你这一支人丁本就单薄,自该早日开枝散叶。”
“公,公主,这是臣的家事,您……”
“家事便不能过问了吗?难道我们之间就只能谈社稷,谈百姓?”
“那倒也不是……”
又默了片刻,公主叹口气,道:“这饭菜我让人送到喜君房中,还是你们单独去吃吧,在这里你们也吃不好。……还有,这别院房间不多,卢凌风,你住的那间我另有他用,我一会儿让人将你的行礼送到喜君房中,你们吃过饭就赶紧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
“公主不可!”卢凌风忙拦到。
“有何不可?你不睡喜君房中就只能去睡院中的长凳了。”
“那,那我可以去上官初房中将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