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九五至尊的皇上,姑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父亲乃当朝宰辅,长姐是郡主,次兄又是世子。
这么一听,我家世显赫。
而除去这家世,我竟是一个废人。
父亲名为苏烈,溯宁伯,娶长公主薄冰云为妻,生一女一子。一女名为苏樱宁,福隆八年封为溯宁郡主。一子名为苏北愿,福隆十一年封溯宁世子。
而我,苏瑾诺。生母不详,并非长公主所出。只有简简单单的溯宁伯次女之称。
长公主性子和善,视我如己出。
不记得生母的模样,只记得五岁之前的日子苦不堪言。直到一天父亲找到我,说接我回家。溯宁伯一身华贵的布料,佩玉洁白无瑕,刺痛了我的双眼。
“郡主。”我低着头,向溯宁郡主行礼。
“诺儿,你来啦,快过来瞧瞧,我绣的这荷包如何?”郡主欣喜,如今不过才十五,也出落得楚楚动人,世人皆说溯宁郡主才德兼备美丽动人。
我接过荷包瞧了又瞧,想到什么,嘴角上扬打趣着:“这可是给太子殿下的?”
太子薄夜瑾为皇后所出,年方十九。年少有为,与溯宁郡主情投意合。
郡主羞涩地将荷包抢过来:“阿瑾的生辰要到了。”
太子生辰一到,也就意味着步入弱冠之年。是该挑选婚配之人。
“呦,哪家的女娇娥在思念情郎呢。”世子身着白衣,“原来是长姐啊。”
“苏北愿!”郡主放下东西就与世子嬉闹在一起。
“小妹!”世子躲在我身后,“小妹你看她,哪还有溯宁郡主的风度?”
“诺儿,你快让开。”
我听着两人的嬉闹声也跟着笑。郡主与世子是双生子,待我如一母同胞。
三日后,太子生辰大典,宫中大摆筵席,我竟也跟着进了宫。
瞧着那红墙绿瓦,和那金光闪闪的大殿,我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房子,那时只觉得宫中果然奇美。
我坐在郡主身后,仰起头看大殿的柱子。
“这便是溯宁伯的长子吧。”一个身穿蓝色蟠龙朝服的男人朝着父亲举起酒杯,看了世子一眼。
“那是异姓王宣黎。”世子喝了一杯酒,“好酒!”
“阿愿,你能不能把你那个无所谓的性子收一收。”郡主偏头,“没听懂么,齐祯王有一女宣池瑶,这是在变相的给你物色世子妃。”
“什么?”世子放下酒杯,“小妹,你听见长姐说什么了吗?”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回世子的话,郡主刚才说,长乐公主宣池瑶会是您的世子妃。”
郡主用衣袖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可能!”世子猛的一拍桌子,一半的人目光都聚过来。
“阿愿。”父亲开口。世子泄了气,低下头不再做声。待大家又重新收回目光,世子又喝了一杯酒。
“那宣黎是一介武夫,寒族出身,他的女儿又能有多温柔贤淑。”世子压低声音。
“听闻长乐公主年方十五却能刀善剑,性格直率爽朗,一月守在边疆杀敌数千。”郡主擒着笑意,故意说道,“阿愿啊,人家一介女流都比你懂得国之疆土不得让他人践踏。”
世子凑到我旁边,小声开口:“一听就是个女魔头。”
我嗤笑出声。
太子看到郡主,起身慢跑奔来:“阿宁。”
我与世子皆行礼。
“阿瑾。”郡主取出荷包,起身弯下腰将荷包绑在腰带上。
太子扶着她,盈盈一笑:“今日怎不见姑姑?”
“母亲不喜热闹,太子哥哥忘了?”世子举起酒杯。
“世子,不可贪杯。”我出声制止。
“诺儿说得对。”郡主正身,看了看太子,靠近他附在耳边低语,“阿瑾,生辰快乐。”
“陛下驾到!”
皇上戴着龙冠,身着飞龙黄袍,一时间满殿朝臣女眷皆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上坐在龙椅上,端装威严。
宴会开始,一群舞姬上殿跳着我不曾见过的舞姿。
看久了,也就没什么意思。
世子瞥了我一样:“小妹,是不是觉得特别无趣?”
“还行吧。”我挑起菜式。
“你说宣池瑶长什么样子?”
“不知。”
舞姬下殿,一位女子佩刀上前:“皇上,臣女斗胆献一套剑法。”
世子看清楚女子的脸,来了兴头:“这女子是天仙下凡吧。”
父亲听到他这话,笑出声,捋了捋胡子。
“你是齐祯王的女儿!”皇上开口,“朕记得你,小小年纪就有一身本领!”
郡主看向世子,笑出声:“原来是次弟的佳人啊。”
世子抬手抚抚双眼,看着长乐公主挥剑的背影。
一套剑法下来,皇上第一个拍手叫好:“好!真是虎父无犬女!这一套剑法下来行云流水!”
长乐公主行礼,又坐回自己的位子。
太子又上前跪了下去。
“父皇,今日是儿臣的生辰,儿臣求父皇下旨,儿臣要求娶溯宁伯之女溯宁郡主为妃!”太子目光定定的看着龙椅上的帝王,没有丝毫畏惧。
父亲听后,起身跪在太子身旁:“陛下,臣附议。臣女溯宁郡主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何不成全这一对璧人,以为延续苏氏与皇室联姻。”
郡主攥着衣袖,十分紧张。
“朕正有此意。”皇上看着最像自己的太子,“朕现在就拟旨。”
太子眼前一亮,行大礼扣在地上:“谢陛下隆恩。”
福隆二十三年秋,赐婚圣旨送到溯宁伯府。择吉日成婚。
聘礼厚重,宫中下的赏赐更是堆成山。
母亲为郡主梳着发髻,眼泪自眼眶滚出。我杵在一侧端着嫁衣与凤冠。
我为郡主换上嫁衣,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就那样扑簌簌的落下。
太子妃抚去我的眼泪:“哭什么?嗯?”
“阿姐……”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太子妃出阁那天,许多人争着抢着目睹一眼太子妃的真容。
我怔怔地看着太子妃上了接亲迎亲的仪仗。
她的内心是欢喜的。
而对于溯宁伯,只是一颗棋子。
一颗无用即弃的首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