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乡在陇东某贫困县,史载苦甲天下,故乡的历史是一部伴随饥饿的血泪史,有史记载这片土地以来直至解放前夕,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兵匪横行,地主盘剥,广大人民群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饥馑年代卖儿卖女,甚至有过人吃人的惨剧,真是道不尽人间悲欢离合。一九四九年七月,中国人民解放军西进兰州路过家乡,打土豪,分田地,随后建立了人民政府,人民当家作主,广大人民群众第一次成了土地的主人。平静了十余年后,无休止运动、械斗卷土重来,孚夸风盛行,田地里稻谷成熟无人收割,狂热的人们砸锅毁家具大炼钢铁,期间还发生过饿死人的惨剧,直到七十年代末,人们狂热的情绪才逐渐平复,整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是没有沐浴到我们这穷乡僻壤之地。我们的老家在县城西南部的川套,当时叫万泉乡,现在叫万泉镇。至于万泉乡的来历,据说从一句“万泉,万泉,家家有水,户户有泉”的顺口溜中得来,在那个什么都紧缺的年代,其码相对于其他山区乡镇,我们还不缺生命之源—-水。哪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呢?人们的穿着不是一身蓝,就是一身黄,衣服上其码都有几个补丁,个个脸色菜黄,瘦骨苗条。如果遇到一个肚子隆起的人,此人不是患有疾病,就是乡政府的干部,或是正式国家教师。
1983年秋天,我爸爸领着我,育仁爸爸领着育仁来到学校,每人交了2元5角钱,给我俩从报名的窗口报了名,并叮嘱我们以后就是学生了,将会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吊儿浪荡了。第四天中午,育仁来到我家,说是下午发新书,要去学校。我妈给猪和完食出来,见育仁穿的破破烂烂,上衣下摆缺两个纽扣,裤子用一条破布条束着,脚上两个大拇指从破布鞋里露出来,怜惜的叹了口气。把我和育仁叫进屋里,找出纽扣给育仁缝上。然后拿出给我做的一双新鞋,给育仁穿上。我妈做这一切的时候,我见育仁眼里蓄满了泪水,倔强的育仁强忍着泪水没有掉下。育仁他妈在他四岁的时候去世了,家里就他和他爸两个相依为命。
我俩欢快的来到学校,见土操场上一群大学生拿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毛蛋丢来丢去的,一会传到这个手里,一会传到那个手里,传着传着,一个将毛蛋砸向破木蓝板,毛蛋在篮环上环了一圈,然后滚进篮环,周围围观的学生马上鼓起掌来。一个学生捡起毛蛋,到界外把毛蛋传到另一个学生手里,又丢来丢去的,甚是欢快。我和育仁眼睛都看直了,也跟着围观的学生鼓掌起哄。一个学生由于用力过猛,将毛蛋丢出界外,毛蛋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飞向校园的墙角,我和几个小学生马上追去,还是我跑得快,在墙角捡起毛蛋,拿在手里拍了几下,见育仁也追了过来,把毛蛋丢给育仁,有几个小学生马上来抢,育仁又丢给我,我们俩丢来丢去的。打毛蛋的几个大学生等的不耐烦了,一个穿着新衣服的学生骂骂咧咧的跑了过来,一脚踹在我的小肚子上,我只觉得肚子胀疼,扔了毛蛋抱着肚子弓腰坐下。育仁见我挨了打,上前理论,也被一脚踹在地上。那个学生还要打,另一个学生过来拉住他,说建强算了,那边等着毛蛋哩,就走开了。“荡浪浪、荡浪浪”,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起,那些打毛蛋的、围观着的、相互追逐的学生马上向各自的班级奔去。育仁扶着我,向一年级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