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戒鞭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背上，我的后背在第二十五鞭的时候就已经皮开肉绽了。小汀躲在门帘后，不敢往这边看，我能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啜泣声。

畋念一下又一下，力道也越来越重。她是历代阁主的监督人，她不能有一点私心，不能动一点感情，这是大忌。

我咬着牙，没有吭一声。汗水布满我的额头，嘴唇被我咬得出了血，在煞白的脸色衬托下，散发着妖艳的美。

“晗晗，你要好好长大。”

“晗晗，我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了，晗晗，怎么办？”

“晗晗，你要记得我。”

......

那些丢失的记忆，突然间，一下子就窜进了我的大脑里。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一把把刀，在我的心里割。一下，又一下，伤口越来越深。

对不起，对不起，无染。是我负了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

那些和无染的回忆，又一下子抽离。我知道，是畋念在行使她的权力。我恐怕，又要忘记无染了。

心口，好痛啊。五百下戒鞭算什么，什么狗屁都不是！

我终于倒在了地上，最后的一眼，我仿佛看到了那只雪白的狐狸，在和我招手。

我宁愿，死在那场饥荒里。我不做异物阁阁主了，我只想要那只傻得要死的狐狸......

不知昏睡了多少天，我醒来了。这段日子，畋念和小汀将异物阁打理得很好。

我躺在床上，看窗外的柳絮飞燕，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我忘了一些事，但我不知道我忘了什么。潜意识告诉我我不应该忘记，但从我的伤势来看，这件事情犯了异物阁大忌。忘，必须忘；不忘，就不得好死！

“姑姑，我好疼啊，我的心口，说不出来的刺痛。”越说，眼泪愈发止不住地流。

“阁主，吃些药糖吧，吃完就不疼了。”

不知畋念又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睡了过去，等我身体恢复好后，那段看似属于我却又不属于我的记忆，已经烟消云散了。

深秋，院子里满地金黄，异物阁外满是枫叶。草精仿佛每一年都看不腻这场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叽叽喳喳的。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它们吵闹，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闯了进来，“阁主，阁主求你，求你救救我......”

话刚落完，她倒在了我怀里。

“小汀，去找畋念姑姑来。”

我朝着里面喊了一声，然后将晕倒的姑娘抱了进去。

抱她的时候，我还以为需要费点力气。出乎意料的是，她很轻，甚至可以说，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畋念用药水给她洗了澡，中途我发现她身上有很多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看起来，又是受虐待的，唉。

过了一会儿，她醒了，醒的一瞬间就惊慌失措的，“爹，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小汀忙走上前，“姑娘，没事了，你在异物阁，那只是个梦。”

慢慢地，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想撑着身子起来，小汀忙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给阁主添麻烦了。”

“无妨，姑姑，把药粥端过来吧。”

粥还冒着热气，这是用我异物阁后的药草熬的粥，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阁主。”她接过粥，捧在手里，“我......”

我摆了摆手，“不急，你先吃完，吃完慢慢说。”

她微微颔首，然后小口小口喝着粥。

一碗药粥下肚，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脸色没有之前那般苍白了。

“阁主，我叫小五，是家里第五个女儿。我的前面几个姐姐，都被我爹卖出去了。他好赌，家里穷，母亲只能做些针线活儿来卖。一旦欠下债，他就靠卖女儿还债。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前年去世了，因为没钱看病。”说到这儿，她的眼睛红红的，肩膀也微微颤抖。

“前不久，他去钱员外的赌坊赌钱，又输了。正巧碰上钱员外家的大儿子死了，在找阴婚，他，他就要把我卖过去”，她的小脸上，缓缓滑过几滴泪水，“我好害怕，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进棺材，太黑了，我好害怕，我求求你救救我，阁主，我求求你救救我，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她一边说，一边就要下床跪下来。

生逢这个世道，女儿家的命运，是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