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春天

春天终于来了。

　　　　茫城一中的春天是很美的，半开的玉兰是皎白色，在滚了温暖的春风里悄然绽放，衬着一颗一颗钻出来的小草。加之是学校，少年少女的欢声笑语随处可见，立在教学楼的走廊里，阳光就透过明净的玻璃进来，孟尔玉的周身升起暖意，不自觉心情都好了起来。

　　　　近来她的感冒终于痊愈，只偶尔还咳嗽两声，班主任怕她再复发，又停了她一个礼拜的课间操，于是她就披着外套在走廊里慢吞吞地散散步，跑操的人群经过楼下的时候，她还能准确地看见熟识的那几个。

　　　　想靠近青春的话，就应该都去看看高中生的课间操。一中在这时候监督得并不严格，孟尔玉往下看，就看见施秋和安琉衣两个悄摸落到了队伍后面，一圈里头鞋带开三次，还有黄明昊手闲去抓范丞丞的卫衣帽带，一下子被撵到队伍的最前方。

　　　　算是心有灵犀吗？最后一圈经过他们教室所在位置的时候，范丞丞不经意间抬起了头——他们的教室在二楼，距离算不得远。

　　　　怪春天的阳光太好，从微冷的阴影里钻出来，照过少年半边脸来，晴朗温柔，像春天最明亮的画。

　　　　孟尔玉愣了愣，稍显呆滞地朝他挥了挥手，他笑了一下，却是把手放回口袋里，头也不回地继续上前面追黄明昊去了。

孟尔玉“嘁……耍什么帅啊。”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不大服气地念叨一声，慢吞吞回教室去了。

　　　　她还是挺怕冷的，好在安琉衣特地为她带了热水袋过来，冷的时候她就裹着外套抱着热水袋缩在墙角，可怜巴巴的一小只，但胜在有安全感。

　　　　范丞丞进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姿态。打了一个呵欠之后眼睛里滚了分明水意，抬眸的时候对上他的眼神，刚要坐直身子说些什么，却见他的手直接贴了过来。

　　　　才从外面回来，他手心没什么温度，冰冰凉凉的贴上她的额头，却叫她的小脸烧红起来：

孟尔玉“你干嘛呀？”

范丞丞“也没发烧啊。”

他皱了皱眉。

范丞丞“有这么冷吗？”

　　　　绕着教学楼跑了四五圈，他额头沁出点汗水来，全理解不了她几乎把自己包成一只毛毛虫的行为：没发烧怎么脸都烧红了？

　　　　也有你范丞丞是呆子的时候。孟尔玉哼了一声，索性也就不再起身，又往椅子里面蹭了蹭：

孟尔玉“我们女孩子娇弱，你个糙汉懂什么？”

范丞丞“身体不好你还得意上了……”

范丞丞撇她一眼。

范丞丞“你看人家施秋，同样是女孩子，她壮得像头牛。”

　　　　和安琉衣洗了手欢天喜地回来的施秋同学从脑袋上冒出来九十九个问号：

施秋“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安琉衣拍一拍她：

安琉衣“很明显，他不可能会夸你。”

　　　　在施秋决意与他拼命之前，范丞丞先是摆了摆手，拎起自己的外套盖在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孟尔玉身上，随后往安琉衣的位置上一坐，扬一扬眉看向施秋，大概意思恐怕是，随你动手。

安琉衣“那你为什么要坐我位置……”

全场最无辜的安琉衣同学十分难过。但她又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大约金童玉女不过如此。

　　　　做母亲的，就是应该给闺女留些恋爱空间。安琉衣深谙慈母之道，在施秋暴走之前一把拉走了她：

安琉衣“我突然想起数学老师喊我拿作业去呢，秋秋走，陪我去一趟。”

　　　　世界瞬间就安静了。披了两个外套还带一个热水袋，又有一个方才结束了跑步的移动火炉在身边，孟尔玉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孟尔玉“你坐这儿干嘛？”

　　　　范丞丞不大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范丞丞“你周末有空吗？”

　　　　能让他摆出些许娇羞样子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孟尔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孟尔玉“没安排啊，你要干什么？”

范丞丞“我妈要我问问你，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踏青？”

　　　　住在一个小区的缘故，她与范丞丞的母亲姜娜也算数面之缘，对方是一位成功的单身母亲，除了照顾范丞丞以外还经营着自己的公司，平日里女式西装打理得精致干净，干练又漂亮，唯独见了她的时候笑得一脸慈爱，几次都想拉她回去吃饭。

　　　　她悄悄撇了撇嘴，这阿姨终于是忍不住了。

　　　　看她似有犹豫，范丞丞忙搬出其他人来：

范丞丞“不是只有你，黄明昊和施秋也都去。”

他们毕竟是多年好友，姜娜都算熟悉。

孟尔玉“那就去吧。”

孟尔玉忙点了点头——长辈邀约，她本就不好推拒，方才也只是有点走神罢了。

　　　　她答应下来，气氛反倒有些尴尬。近来她嗓子始终不大好，话都少了许多，范丞丞更是个闷葫芦，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最后还是她轻轻踹了踹他的椅子：

孟尔玉“你怎么还不回去？”

　　　　被嫌弃的范丞丞同学终于匆匆回了他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