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近卯时,远方天边散开淡淡光晕,这边的薄暗已经渐渐退了去。林尘渊走得有点急,段轻舸在后边有点跟不上。
虽说身形比师尊都要高了,可是这修为对不上号啊。
姚家宅子比较大,除了灵堂还有偌大的后院。刚进宅子的时候就觉得戾气很重,进了灵堂反而没有了。所以他初步判定,这邪气是围在姚家周遭的。
林尘渊拉着段轻舸在院子站定,从衣侧又抽出一张黄符,捏于两指之间,念着诀:“天地诛心,画地为牢,寻!”
黄符顷刻燃烧,粉末散于半空中,这时,竟清晰可见,怨气如丝线般缠绕在他们头顶上空。
杂乱而蠕动着,看着更像是一条条细长的线虫。
林尘渊蹙眉,又见那黄符聚成个光点,在怨气中穿梭、跳跃。须臾,光点好似很兴奋,变大变亮了不知多少倍。
段轻舸双目圆瞪,只见光点牵着根线头出来,蹦蹦跳跳地去到林尘渊面前。
林尘渊眉头些许舒展,伸出手指在光点上方轻轻摩擦过,光点更兴奋了,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脸,便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段轻舸莫名酸了一下。
林尘渊也没放松警惕,伸手抓住了线头,灵力顺着线头探测,不久,猛地睁开眼,大声道:“在东南方!”说完,足尖一蹬,一手拉着段轻舸上了房檐。
他身轻如燕,速度极快,即使是被他拽着,段轻舸也跟得吃力,后来干脆是林尘渊搂着比自己还高的段轻舸的腰轻功而行。
姚宅坐东朝西,他们到东南方时,离大门的距离也不远。
此处名为暖濡阁,门前小院内,还种着一小片的花草,光是从表面来看一眼就能知道这里是女子的住处。照这样说的话,也就是姚俏裕的了。
段轻舸此时忽然觉得随意闯入女子闺房有伤大雅,拉着林尘渊的衣袖弱弱地说了一句:“……师尊,我们这样直接进去不太好吧。”
林尘渊侧首,忍不住想白他一眼,伸出一手食指抵住他的额头,摁着说:“怎么没见你进青楼时有这点羞耻心?”
话一入耳,段轻舸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耳垂边都开始泛着淡粉,低下了头。
他一低头林尘渊抬头就能看见他是什么神情,瞧见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心下一软,叹了口气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
这下一摸,他眼里的光都跟着回来了。
“这里怨气最重,又是姚姑娘的房间,合情合理,就是这儿了。“林尘渊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刚推开,一阵疾风呼啸过耳,衣发翩飞。林尘渊迅速抬剑挡住,再睁眼时,入眼帘的竟是一团乌黑浊气!
浊气在他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睁开一双翻白带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是要透过他的双眼,看到他内心的深处。
不容多想,林尘渊举剑迎上,虽然视线有挡,但他法力高深雄厚,一剑没入,浊气发出刺耳的尖锐叫声,松开了他。
林尘渊回头一看,段轻舸没有正式的佩剑,一手挥着他给他打造的木剑,一手捏住一道黄符,跟浊气正面争斗。
他剑法青涩,修为又低,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林尘渊看的心下一紧,提剑冲向浊气,剑法凌厉,挽着层层剑风,每次都精准无误地刺入浊心,段轻舸想为师尊辅助,可每次都被师尊保护的很好。
这是个很让他享受的过程,却也让他苦恼。
浊气接连挫败,它不再与林尘渊硬碰硬,而是悄咪咪地伸出一缕化身,向他身后那些长势极好的花草袭去!
段轻舸本能感觉到不对,想去阻止却为时已晚。
花花草草们吸入了浊气,好似很高兴地扭了扭,疯狂生长,蔓枝粗壮,却灵活如蛇,全朝他们袭去!
林尘渊反应敏捷,把段轻舸扔到一边,设下一个结界,保住了他的安危后,林尘渊飞起避开刺来的花草,再挥剑断根,剑气过及之处,纷纷软倒在地。
“师尊——!!”段轻舸一声大吼,尾音都在发颤,林尘渊突然感到自己脚踝处一紧。
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
草根一用力,把还凌于半空的林尘渊生生拽了下来,他试着挣脱,可却收得越紧,他倒吸一口冷气,竟被草根带着打了好几个旋。
正想着一剑断根,没想到脚踝处那种紧致到发疼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随即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腰上被人紧紧搂着,他感到自己是腾空的,鼻息间又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不过,好像夹杂了点胭脂水粉味。
他皱了皱眉,一抬头,便撞进了段轻舸发红的双眼,林尘渊一时也怔住了。
……刚开始没认真看,这孩子长大了原来是这样,嗯,不错。
落地之时,段轻舸一皱眉,他稳了稳步子,心想:完了,“迅生术”好像快到头了。
果不其然,一阵烟雾缭绕,他十分不合时宜地缩了回去!
段轻舸心里一阵哀嚎,不啊!咋就这么会瞅时间啊!他、他还没抱够呢!
恢复了后也就抱不住林尘渊了,眼疾手快,他在快压上段轻舸的时候站了起来。
林尘渊些许尴尬地咳了一声,目光又去追寻那浊气。
浊气桀桀桀怪笑几声,迅速散开了,无影无踪。
这时,天已破晓,旭日东升。林尘渊和段轻舸两人赶回去时,活死人都停住了。
东方第一缕晨曦洒在院边,仿若踱上一层金光。这事暂时也平息了下来。
默辰他们在打斗过程中受了些皮外伤,各自从锦囊里拿出治疗的膏药。
大多数被控制的人还昏迷不醒,倒成大片。林尘渊和段轻舸一路查看,一路踩着空隙行走。
“不是、不是我,我真没想过会这样!你、你你别怪我,是她!是她自己,她自己想不开!别怪我,别怪……”,一番歇斯底里的话语跃入众人耳中,放眼一看,有一人颓废地坐在人堆中,双目涣散,指尖没入蓬松的乱发,声音一时温柔和蔼,一时尖叫嘶吼,完全看不出个人样。
那人正是姚厚政。
受怨气影响,脑子多半是不清醒了。林尘渊蹙眉,抬步走近。
越近就越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他没有多想,蹲下来:“姚镇主,你口中的‘她’是?”
段轻舸他们见了,纷纷凑了过去,一闻那股难受的味道,又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姚厚政还是埋着头,丝毫没有听见刚刚林尘渊的询问。
他嘴里喃喃着,胡言乱语下,他的双臂都在颤抖,被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笼罩着,印下一处处的阴影。
林尘渊愈发觉得不对劲,但此时强行逼问一个疯癫的人也实在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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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浊气:你们都搞错了,我只是来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