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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

大明风华之步步生莲

寿康宫的灯,昏暗而悠长。

扯得人的影子,好似个变形的怪物。

一般的情况,都是张太后躺着,胡善祥站着,一个睡睡醒醒,一个走走停停。

偶尔张太后睡醒了,要水喝,胡善祥便拖着肚子,踱步过来,倒上一杯清茶,也不管冷热,便递过去了事,

张太后偶尔会笑她,

“连对我都开始不殷勤了,你说你还有指望能等到皇上来看你么?”

宫人零零碎碎的走进来,替换燃尽了的烛台,光亮变得有些刺眼,太后近来精神不济,宫中也不让人多来走动,四处便显得杂乱无章,胡善祥挺着肚子走到那一堆的纸钱纸船处,笑着回头满不在意道,

“听说皇上开恩,给张家设了祠堂。”

张太后的脸突然暗淡了下去,

“人是他杀的,祠堂也是他设的,做人也是他,做鬼还是他,”张太后突然很计较的哈哈大笑起来,“整日说什么杀叔叔,杀叔叔,结果一个叔叔没杀掉,先杀了他亲舅舅!”

胡善祥也跟着笑,笑得听到那上了年纪的妇人,终于呜呜的哭出了声来,胡善祥才扫兴的闭了嘴,而后冷艳的瞥了一瞥,面无表情的继续在宫殿里满处游走,四处散步。

她怀了孩子,被分配到惯是婆媳情长的寿康宫来待产,这样一来,没人会觉得皇帝冷落了她,太后病着不让宫中人来请安,这样一来,没人会觉得孙贵妃主持中宫事务有什么问题,毕竟,孙若微一介女流,连朝中事务,都能替皇上分忧。

胡善祥就此放了心的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她再也没有狰狞的笑,再也没有自言自语的哭,只是偶尔看花鸟笑,或者,看张太后哀痛的事情笑,笑的没心没肺。

“善祥啊,其实是张克俭的事儿,我们姐弟连累了你,是不是?”

胡善祥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点点头,继续大口吃饭,然后甜甜的来上一句,

“哎呦,娘,我腹中的小娃娃踢我。”

“那狠心的爹,也不说来一次看看!他恨我就恨我,何苦把你捎带上?”

胡善祥眼看没完了,只好善意的提醒,

“手串,是因为檀香味的麝香手串。”

张太后一听果然满脸土匪像的坐起来就开始骂,

“那是个什么来路的货色,本宫不给她孩子生,怎的,还要知会皇帝一声?行,就算本宫做得不对!他不满意的话,本宫亲自给自己的儿子赔个不是不就得了,至于这么不依不饶?至于这么牵连颇多?那是个什么天仙儿似的人物吗?!他这个混蛋儿子啊,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装深情这一套,之前死活娶孙若微是这个样,后来死活把你接回来也是这个样!现在?还是这个样!什么深情,狗屁的深情!”

一般这样的时候胡善祥都笑嘻嘻的看着,待到张太后真的气喘吁吁没有余力了,才会出声附和,

“对,狗屁的深情。”

她吃多了,继续起来走走停停。

寿康宫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她们娘俩儿被搁在里头,先发疯的却是张太后,她又哭又笑的指天骂地,后来没办法了才可怜兮兮的问胡善祥,

“能不能换个人陪我,你这张脸我真的看够了,给我小猪儿,或者小小,行不行?”

胡善祥摇头,淡淡的平静道,

“皇上说了,咱们俩都不能太操劳。”

“你啊,你可不能什么都听他的呀!小小才多大,几日不见就把你忘啦,你给孙若微养,那养出来的就不是你的孩子啦!你真以为你们是姐妹啊?什么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也就再也不是亲姐妹啦!”

胡善祥揉着耳朵笑,笑张太后憋疯了的肺腑之言,她继续走,走遍寿康宫的宫殿,庭院,偶尔笑着搭话,指着肚子道,

“不怕的呀,我这还有一个呢,说不定是个娘您顶喜欢的大胖孙子。”

张太后哭累了闹乏了,坐在那冷嗖嗖的瞅着胡善祥,开始做找茬的打算,指着就撇嘴,

“你看那肚子的形状,又是个丫头片子!”

胡善祥听了这话笑的哈哈的,惹得张太后没茬继续找了,也跟着笑,笑到最后极小声道,

“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出去了,你毕竟是他的皇后。”

胡善祥绕着树走,一边走一边念叨,

“女儿被人抢去,儿子没道理能留得下啊,娘,我只是我,皇后却可以有许多个的。”

张太后竟然哭了,一边哭一边回到了老调上,

“善祥啊,张克俭这个混蛋,我们姐弟俩连累你了啊。”

胡善祥笑着躲远了走,绕着宫殿的内墙根儿遛弯,她上一次也是被张太后断言会生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她上一次便是月子都没做就逃离了这个城。

胡善祥噘着嘴不住的哀叹,却听到一墙之隔的甬道上竟然响起了礼炮声。

张太后着人去问,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宫人来回传,贵妃宫有喜,贤妃宫亦有喜。

等人走空了,张太后偎在那很小声的骂了一句种猪,被胡善祥耳尖的听到了,她便拖着步伐像是快了两步的样子,颇有几分僭越的抬手就捂住了张太后的嘴,示意她就是寿康宫,都是隔墙有耳的地方,骂的的再过火,也不能真的攻击到本人身上去,

张太后咕噜着眼睛表示她听懂了,却在胡善祥放下手的一瞬间,跟破锣声起一样哇啦一声就大喊道,

“我是夸他播种的好啊!”

吓得胡善祥一个激灵就正好退步跌坐在藤椅上,张太后最喜欢看胡善祥意外的样子,总说她懵懵懂懂的时候最招人疼,胡善祥便只好揉着摔疼了的屁股无奈的笑,张太后越发的开心了,便也跟着笑。

密报每每传过去,都是孙若微在看,看完了放下了,朱瞻基似乎是听力很不错的样子,连头都不抬的问,

“可都康健?”

“都好。”

“那就好。”

孙若微便只能日复一日的咽下欲言又止的劝解,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孩子们。

一年的功夫,朱小小就已经弃暗投明,成为孙贵妃的心头好了,娘俩似乎比跟云瑞还亲近的样子,朱瞻基会看一看,看完了同孙贵妃说,

“血缘关系近,果然更亲近呢。”

孙若微只是笑,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半分与皇帝对视,她并不是天性懦弱的人,哪怕在徐斌这件事上,她都能做到坦荡勇敢,不遮不掩。

但她有软肋,还是个她掌控不得的软肋,所以她唯恐自己会做错,却又不得不被那些肮脏的过往所震惊,她总归是个过分天真的人,尺度在心的人。

朱瞻基自问,实在是太了解孙若微了,于是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别总那么紧张,不光你一个人琢磨不透她,朕也捉摸不透。”

“想起她做得那些事,我都,哎,所以,您就不琢磨了?”

朱瞻基说出了一个孙若微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对,我让她琢磨我,看谁先累死。”

攻击是最好的防守,当皇帝的是不是都会偷偷读一些秘笈让自己变态呢?

孙若微非常纠结这个问题,并且迫切想要看一看。

中宫产下一女,三个月不到,贵妃宫诞下一子,眼看着贤妃宫的娃娃也即将瓜熟蒂落,孩子们的周岁礼便想就着这一年的除夕一同过,吴馨儿生下了朱祁钰那天,中宫还未及八个月的二女,因病夭折。

胡善祥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一波波太医忙前跑后,有的照顾晕倒的张太后,有的在为那小小的人儿做最后的努力。

她接到了共度除夕,普天同庆的邀请,她瞪大了双眼,心中想着,那我是不是不可以参加了呢?

小闺女儿降生起,便被祖母随随便便的命名成了小小猪,胡善祥怯生生的偷偷摸了一下小小猪冰凉冰凉的手指,便赶忙嗖的一下抽回了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怕被旁人看见她的动作,但旁人只是装瞎,其实谁又看不到她的样子呢。

从前最是得意的皇后娘娘,如今在这仿佛产子季的关键时刻,唯她一人产下一女,而且连这个女儿,都没能保得住。

太医院的院判收了张太后的厚礼,回去禀告皇帝的时候,把情况说的无比凄惨。

朱瞻基破天荒的第一次来见了她,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可以说是异常平静,两个人甚至分享着一壶茶。

朱瞻基张口问她,

“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胡善祥摇摇头,

“小小猪上个月就开始不好了,那么小的娃娃,喝了多少苦药,真是辛苦了。”

“这算报应吗?”

胡善祥犹如被惊雷敲醒一样的回过神来,她看着朱瞻基这张陌生的帝王神色,突然想起了她腹中似乎真的有过一个冤魂,当然,她知道朱瞻基现在说的,是吴馨儿的那个,于是她点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算。”

话题还没怎么展开,就被张太后勃然大怒的吼叫声给打断了,想来这人偷听来着,眼见胡善祥有被朱瞻基吃死的可能,顾不得其他便跳了出来,朱瞻基被自己的亲娘这顿山呼海啸的咒骂,落到最后,张太后叉着腰,一副与世界为敌的模样道,

“你说说吧,你接下来还想怎的处置我们母女?!我倒要听听!”

朱瞻基其实是想反驳该是婆媳,不是母女的字眼,但他现下不敢,再说为了张克俭以及之前的种种,他差不多一年没来探望一次亲娘,这事情也是说不过去的,于是他挂上一张从前熟悉的笑脸,

“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儿子都听您的。”

张太后扑腾一下坐那了,一副久贫乍富的样子,半天竟然没说出来要求,朱瞻基也是轻轻一笑,拉过了胡善祥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握了握,对着张太后道,

“娘,我已决定把贤妃母子送出宫去,其他的一切照旧,您说如何?”

胡善祥都想不到,张太后也会有一天被整治的打起了磕巴,

“照,照哪个旧?”

“当然是从前啊,皇后来寿康宫侍疾这么久了,您也该让她回坤宁宫了,您说是不是?”

张太后稳了一口气,不想表现的过于欢愉,却还是隐隐泄露了她兴奋的内心,

“嗯,是,你说的对,你,你,”张太后一边瞟了一眼木讷着的胡善祥一边心说这是亲娘还在伤心早夭的孩子呢,她傻着自己可不能傻,这种讨价还价的时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可没有善祥孝心,都是她伺候的我,你得许她个赏,随意她要什么!”

朱瞻基笑呵呵的看着一脸懵懂的胡善祥,点头道,

“好好好,娘说的我都记下了,对了,今夜我就带皇后回坤宁宫了,娘不是时常夸我播种好嘛,也该让我也去皇后宫里播播种了嘛。”

张太后得意忘形之余被噎得又打了个嗝,实在是失了风采哟,惹得胡善祥坏笑着跟她对了个眼色,两人心说,看吧,可别乱说话,这笑面虎一点不怕周围宫人的哄堂大笑,人家可都给你记着呢,随时准备拿出来敲打你。

朱瞻基特意没坐銮驾,而是挽着胡善祥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坤宁宫走回去,夜路悠长,步调又慢,显得走了许久也走不到的样子,朱瞻基拉了拉依然冰冷的手,笑着问,

“累了吧?要不要坐上去?”

胡善祥摇摇头,兴致盎然的样子朗声道,

“不累,”

“你怎么那么高兴?”她总是出乎他的预计,

胡善祥偷偷回头望了望寿康宫门,摆手贴近了朱瞻基耳侧,小声道,

“可算不跟她住一起了,我都要高兴坏了。”

朱瞻基噗嗤一声笑了,却见她开心的点着脚尖,一步一步摇曳生姿的走着蹦着,若不是自己同她一只手牵着,她真的快要蹦蹦跳跳起来了,于是他好笑的问着,

“怎么,脚底踩了莲花啦?”

胡善祥抬起鞋底顽皮的一笑,

“我若是潘玉儿,你就是东昏侯!”

久违的被挑衅的感觉惹得朱瞻基有点熟悉,他扯紧了那人手腕,笑着骂她,

“你敢说朕是废帝?”

却见胡善祥突然抱紧了他,面色骤然冷漠道,

“你才没胆子做废帝!但我有胆子做废后!”

“你胡说什么呢你?”

胡善祥突然满脸妩媚的对他微微笑了,末了才贴近他的耳侧,轻轻说道,

“娘不是帮我讨了一个赏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见见汉王。”

朱瞻基就知道,在整死自己就是整死对方的路上,她永远比他技艺高超,且花样百出,甚至,演技精湛。

这短短的从寿康宫到坤宁宫的一段路,他以为他多少焐热了几分她的手。

可显然,并没有。

坤宁宫根本没什么可打扫的,这一年来,人不在,宫殿的打扫,从没落下过一日。

朱瞻基坐在正殿的座位上,宛如每日早朝上那个端坐的真龙天子,在黑暗里对着穿了夜行衣,明显兴奋过了头的人,最后一次询问道,

“出了这道门,你该知道什么后果。”

“我知道。”

他唯恐自己说的不够详细,此刻颇有些周全的一一说来,

“吴馨儿母子已经挪出了宫,你再也不用遇见她们,孙若微把小小照顾的很好,既然她能照顾得好小小,你一样照顾的好朱祁镇,这些,你都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胡善祥紧了紧领口,招招手,“我走啦。”

“胡善祥!”

她毅然决然的拉开了门,跳过了门槛,眼看就要跑掉,

“景蔓茵!”

她不得不回头,看了看身后端坐的那人,他似乎真的着急,站起了身,对她伸着手臂,她走回了门槛前,抓着两扇门,只留出一道得以望见的缝隙,对他微微笑了,

“我是汉王党,到了如今还为他传递消息,互通有无,只要今夜锦衣卫拿到了我,你就可以杀朱高煦了。”

“我不要。”

“说实话,这皇后,我做腻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身为皇后,为你做的事。”

“我不许!”

胡善祥远远的看着朱瞻基,似疲惫,似玩笑,就像从小每次他逗她笑的时候一样的弧度,轻轻的笑了一下。

她似乎马上就感应到了姑姑的巴掌,突然就惊恐的捂住了脸,于是那两扇门便再也没了缝隙的被彻底关上了。

汉王朱高煦,乐安起兵谋反,归京三年后,蒸刑死,全家灭族。

同年,胡后被废,孙贵妃得册宝,大明的嫡长子终于有了着落。

宣德朝,再无任何动摇危机。

在面对无法取胜的敌人的时候,两个同盟生死的人,是绝不可以绑在一起天长日久的,你们务必要学会站在对立面上,这样,才能至少保下一个。

而剩下的那一个,便是擦亮黑暗的人,也是争夺大明一半天下的人。

当姐姐的问做妹妹的,为什么留下的是我。

因为你丝毫不爱他。

孙若微淡淡的笑了,像孩童时代那样抚了抚妹妹的发丝,

你爱他又何止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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