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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8

鸣镝无声(东宫剧同人—顾剑小枫)已完结

天通十一年,七月十六。

陈征派卢远霆到柏枧山接顾剑。

从卢远霆来的那天,顾剑就知道夫子的病好不了。

顾剑还是每天早早起来熬粥,用小火慢慢地熬成米糊,端到夫子房中。

夫子吃粥,他做晨课。

夫子吃得很慢很慢,但总要把它吃完。

他写得很慢很慢,怕哪一刻就会写完。

夫子在顾剑身边已经七年了,那时陈征刚带他逃离上京,隐居到柏枧山下。

一开始,顾剑常常无法入睡,一整夜地睁着眼,不哭也不闹,陈征就一宿一宿地守着他。

这一大一小,都在熬着噬骨的痛楚。

后来夫子来了,他每日早早起来熬粥,用小火慢慢熬,熬好装一碗放在顾剑面前。 顾剑不吃,他也不说话收拾了中午再熬。

直到有一日,顾剑小声说了句:“还要一碗”,他说:“好!”并不多问,为自己也装了一碗,同顾剑一起慢慢地吃。

陈征告诉顾剑,这位夫子是自己和他父亲的老师。

夫子依旧一早起来,有时熬粥、有时煮面、有时做饼……

  每日吃了早饭,夫子就开始与顾剑上晨课。夫子不拿书,只每次在纸上写几个字给顾剑。若顾剑认得,夫子就再写。若顾剑不认得,他就在纸上一笔一划得将字每个写三遍,让顾剑仔细看,然后把笔交给他,自己便在一旁看书。顾剑写多写少,他并不要求,到了时辰必是准时下课。    

柏枧山人迹罕至,溪谷深邃峰岩回曲,有悬崖峭壁有飞瀑长泻。

每日晨课结束,夫子会备些干粮带顾剑去爬山。一路走走停停,或是一棵树,或是一株草,或是天上飞过的鸟,亦或是林中奔走的兽…… 夫子会细细告诉顾剑它们的名字,有的可取材,有的可入药,有的能吃有的好玩。

慢慢地顾剑发现,夫子晨课教的都是上山会看到的、听到的、尝到的。慢慢地他晚上能好好睡,早上想快快起,能安心写字,期待去爬山。 每一次上山都会有不一样的期待和收获,顾剑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夫子,您看今日的字写得可好?”

  “明日我们要去哪?上回那只小猴还能看到吗?”…… 

“义父,我看到飞鼠了,真的是会飞的老鼠” “这是精铁矿石,这是玄武岩”

“义父,这果子特别甜,给你尝尝!”

……

有一回晚间吃饭,顾剑正和夫子说:“明天我们去飞云涧,那的竹林定有春笋发出了,我已经留意好几日了……”

陈征突然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眶似乎微微红了红。

那一夜,顾剑听到窗外隐在风中的剑声,久久未歇。

四季更迭,书案上堆垒着夫子教授的文章诗词,它们引顾剑在柏枧山间徜徉,吹过最凌冽的风,淋过最滂沱的雨,遇过迷雾,游过寒潭,攀过陡崖,跃过飞瀑。峰顶日出,山间霁月,春盛冬瑟,夏繁秋荣,带走过往。

  陈征开始教顾剑剑法,他武功极高,他是豊朝威震西境的镇军大将军。  

顾剑听母亲说过,他呱呱落地第一眼看到就是父亲和义父。他们守在产房外面一夜,稳婆把他抱出来的时候,两个大男人高兴什么似的。

顾如晦的长子顾珩出生时,他在军中。那时边境战事吃紧,军务繁忙,等他归家时,顾珩已两岁,都会满地跑了。顾如晦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也甚为愧疚和遗憾。

夫人怀顾剑时,顾如晦已年逾四旬,在朝中官拜兵部尚书,在京中的时日略多些。陪了夫人的孕期,守了产房的昼夜。当襁褓中的儿子落在手上时,洪亮的啼哭,红润的小脸蛋,都是生命的气息,深深地触到了这个铁血男子心底最柔软地方,爱极了这个幼子。

  陈征比顾如晦小六岁,他是神武大将军陈士谦的独子,母亲早亡,自幼与父亲长在军中。老将军战死沙场,朝廷体恤,将年幼的他接回上京,袭了父亲的爵位,养在顾府。  

他与顾如晦是异姓的兄弟,都是至情至性,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好儿郎,两人是兄弟也是知己,情义深厚胜于血缘。

那时陈征尚未成家,顾剑出生他正好也在京中,与他的兄长一起经历了,等待新生命诞生的焦虑和欣喜,当时就和顾如晦约定收顾剑做义子。

  也是这个小娃娃,让戎马多年的陈征,有了想要一个家的念头,第二年娶了礼部侍郎姚文正的女儿姚沐霜,一位绝色佳人,有了自己的女儿。  

陈征虽常年在军中,但每年奉诏回京述职,都要接顾剑去府上住些时日,教他武功,给他讲边疆战事。

那一夜就是陈征送顾剑回家未走,才能救得他。

陈征教顾剑极严。

研修兵法,推演实阵。

背绘全国舆图,通晓边境诸国。

上天文下地理,学语言晓风俗;

丑时练剑法,戌时练内力,寒暑不断。

无论多累,无论多疼,顾剑从未说过,从未哭过,他告诉过自己绝不能让义父失望。

后来的日子陈征越来越忙,一出山就是几个月,夫子和这柏枧山陪着他。

时光荏苒,顾剑的剑法已经能和陈征过上百招,千米高的柏枧峰顶攀上不过片刻,隆冬里飞云涧的百米寒潭能潜上数十来回。

这两年陈征只回来过三次,待上的十多日都是与他练剑。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顾剑隐隐感觉有什么在涌动。

去年入冬,夫子的精神渐差容易困倦,吃得也越来越少。顾剑开始为他熬起了粥,每日看他吃下心中方能安稳。夫子依旧给他上晨课,依旧陪他练功,只是越来越消瘦。

直到有一天的晨课,书案前永远比他早到夫子没有来,顾剑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狠狠地攥住,气息也被抽离了。惊慌失措地冲到夫子的房中,看夫子靠在床边一口一口深吸着气,他浑身颤抖紧紧地抱住夫子。

顾剑早脱了稚子的身形已是少年,双臂环抱能感受到夫子的嶙峋衰弱,心中更是悲戚难抑,泪水打湿了夫子的衣襟。”

  “衍儿,别怕。夫子在......” 

这时他的名字还是顾衍,是豊朝骠骑大将军顾如晦之幼子,是始于豊朝开国前的“天下盛门”清河顾氏,唯一的血脉。

这个名字正是夫子,两朝帝师范黎所起。百年将门杀伐积重,范黎希望他衍于四海,长息无限。

“夫子老了,只是想好好睡睡……你伴我的这些年月,夫子每一天都很开心……”

“夫子,不。是你伴我,是你教我,是你疼我!你是最好最好的夫子......”顾剑后悔自己之前从未和夫子说过这些话。

“衍儿,你在这柏枧山看了多少万物枯荣,每一个来到这世间的生命都有他要回去的地方……”

“夫子,不要抛下我......”

范黎轻抚着顾剑的手,一遍一遍,这位早就堪破生死,超然物外的老者,心中竟起了奢望,希望能再多点时光,陪陪他的孩子,“……衍儿,夫子不会抛下你……”

“夫子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我的衍儿,你是夫子最乖的孙儿,最好的学生。你长大了,你要去好好看看这世间,去经历一些事,去遇见一些人,等你回来慢慢讲与我听,做我的夫子……”

经历是人用时光与世事交换的万千因果,每一个人都会有,都应该有。

范黎一生看过多少盛世繁华,就看过多少浮华落尽,出世入世聚散离合,在此刻心中还有放不下的羁绊,他觉得一切便是值得。

眼前这个怀瑾握瑜的少年,不管曾被怎样的尘世血色沾染过,他心中始终蕴藏着对万物的悲悯和眷惜。相信此生,他不会负了时光,时光也不会负了他。

“……我会告诉你的父亲,你很好,很好……” 范黎心甚慰心不舍,含笑缓缓合上眼,顾剑感觉那一直照拂着自己的温暖的光,也随之一点一点地黯去。

卢远霆忍住哽咽,唤了好几声夫子,然后凄然跪拜在地。

顾剑把夫子的手贴在脸上,感觉还是暖的,看夫子白色的须发似乎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只是睡去了。

他不能哭,不敢哭,他怕泪水落下,夫子就真得离开了。

那一夜,顾剑高烧昏睡,整整三日才醒。卢远霆告诉顾剑:“夫子嘱咐,将他埋在往日里常坐的银杏树下,不修坟茔。夫子说要等你,等你回来给他上晨课。”

夫子留给顾剑一个书匣,内有一个半尺长的窄布袋和五卷书轴。

布袋上写着陈征的名字。

书轴中有四卷是旧物,蜡封上印着范,顾,陈,一卷无名。

簇新的一卷,未封蜡。

顾剑展开,前是夫子亲写的“衍息”二字,后录着平日教过他的调息心法。夫子只在他练功累了的时候教一段,说让他松歇松歇。

余下便都是空白,顾剑知道这是自己的。

十二月初七,顾剑与陈征在陇山汇合。

一年未见,顾剑看义父依旧风姿如矫,精气内敛,只是发间添了些灰白,眼中的深潜又多了一层。他把夫子的书匣递上,陈征似乎都知晓,“是夫子留给你的,收好!”只拿了那个写着他名字的素布袋,刚一握起布袋时他的手竟一颤,而后并未打开,只是覆在手中摩挲良久,才慢慢收入怀中。

陈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艰难又极坚定的一字一字说出:“衍儿,记住从此以后你的名字是顾剑,我是柴牧,此去西州王城,我们要在那里等待很多年。”

  顾剑知道这“等待”二字,将是无尽的征程,他随宿命一起踏入了异域大漠的苍茫无垠。  

这一年,顾剑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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