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没回答我,而是反问:“这么晚,你还出来,是不是去打游戏?”班主任曾给父亲打过好几次电话,告发我打游戏。
“哪有,我早戒掉了!”我稳了稳情绪,编了一个理由,“学校食堂关门了,我学习太投入,忘记了吃饭,现在肚子饿了,出来买点儿吃的。”我朝还在墙头上的阿吉使了使眼神,他心领神会道:“叔叔,我们学习忘了吃晚饭。”
为转移话题,我迅速地问道:“您不是说,下午没车回不去,晚上您住在车站旁边的宾馆里吗?怎么会躲在这里?哦,我知道了,您是特意留下来监视我的,您也太不信任我了!”
父亲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在此时,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照射了进来:“谁在那边?”
是学校的巡查保安,我一慌神,就赶紧让阿吉把我拉上去,然后跳回学校里,这时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别跑,我给你们买吃的去!”
“倒霉,我爸居然来堵我。”我叹了口气往回走。可没走几步,突然发现学生证不在口袋里了,刚才翻墙时明明还在。“得赶紧回去找,要是被保安捡到了,交给老师,一切可都露馅了!”阿吉在一旁提醒道。
我赶紧往回跑,幸运的是,很快便找到了。
看到我拿回了学生证,阿吉重新振奋了起来:“走,我们去翻西墙头,肯定不会被你爸堵到!”
“不翻了。”我说。
“怎么了?你不是说学校里没有你翻不过的墙头吗?”阿吉不解道。
“不翻了,以后啥墙头我都不翻了。”我认真地对阿吉说,“从今以后,我要走正门!”
我没跟阿吉说,我在墙根下找学生证时,听到保安与父亲的对话。
“这么冷的天,您老人家怎么能睡在草垛里,冻病了可咋办?”保安问。
“我是给孩子送生活费的,回去的车没了,住宾馆费用又高,我琢磨着就在这将就一晚,挨着孩子睡,也安心。我就把草垛扒了一个洞,睡里面了。我们乡下人,不怕冷的。”父亲说。
“这里是郊区,附近的宾馆也不贵呀,二三十块钱就能住一晚。”保安不解道。
“我知道,可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老来得子,现在年纪大了,也挣不来钱,能省一毛是一毛吧。”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保安叹了口气,“您跟我去保安室睡吧,那里暖和,就当是您替自家孩子守一夜的门吧!”
“那太谢谢了。”父亲激动地说,“不瞒你说,这外面还真有点儿冷,我这老寒腿有些受不了。”
那一刻,我醒了,眼前又浮现出全身粘满稻草的父亲,那个偷偷睡在稻草垛里的年迈父亲,给了我重重的一击。
是该醒来了,彻底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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