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照南和赵波父子在下一盘大棋,以为她不知道。如果赵照南出狱后与她互不干涉,她本不想做绝。
在季家酒会上的笑意威胁,再到后面看似真诚的忏悔,种种迹象表明,人家根本不打算善罢甘休。
偏偏一向精明的洛女士不懂,天真地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妈妈是为你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
“我这个样子已经很多年了,洛女士。”
她耐心耗尽,说的话也变得冷硬:“你乱七八糟的这通安排,大概只是你的愧疚心作祟,于我毫无益处,更别指望我来买单。”
洛女士表情惊讶极了,眼眶红了又红,趁着她愣神的空档,詹藜回休息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斜挎着行李包从侧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洛玄宁追了出来。
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门口,竟然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全是私家车和专车。
洛女士穿着单薄的礼服,冻得鼻子通红。
“小藜,今天任你说破天,我也不会让你走。我已经给学校打过电话了,请一个星期的假,这几天,跟我去见医生。”
詹藜看着她,冷得搂住双肩,詹藜将自己身上的针织外套搭在她身上,说的话却没有温度。
“我明天会去学校注销假条。”
洛玄宁明显愣了一下,身上传来的温度让她舒适了不少。可这话就像燃线,手上的动作变得不客气起来。
詹藜掏出手机,正好瞧见何茂珍和郑永华给她发消息说,他们已经平安到学校了。
她敷衍地回复着消息,洛女士眼疾手快抢走了她的手机。
詹藜看了她一眼,神色压抑。
“还来。”
“今天是你悦姐姐的订婚宴,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我跟你一直耗在这儿,让宴会上的人怎么想?”
“那是你的事情。你是贺家人,我不是。”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回去不可,但是她厌恶这种被操控的感觉。
自觉嫁了个豪门,就有资格对她指指点点。
“我是你妈!”洛女士失控地对着她喊了一声。
夜风挂在她脸上,显得冷艳。
“哟~这是怎么了?”
一阵轻快的声音从詹藜背后响起,打破了母女俩剑拔弩张的气氛。
要是再慢一点,她大概就要和洛玄宁撕破脸了。
这声音一听,她就知道是肖宁渊。
“小藜急着回去,我想劝她多呆一段时间。”
洛玄宁原本愤怒的表情立马和亲起来,扬起了一抹僵硬的微笑。
詹藜抢过了手机,无视洛女士的指责,低头看着手机,开始打网约车。
“我今天也要去浅封出差,大概要在那边呆一个星期,要不我送她?”
肖宁渊也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谎话张口就来。
詹藜愣了,扭头看着他。
左右僵持不下,她只想顺利脱身。
......或许也有一丝私心。
“行吗?”她看着洛玄宁,耐心耗尽。
行不行她都是要走的,这话不过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洛女士脸色不太好,却也不想驳了肖宁渊的面子,总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终究是点头应允了。
肖宁渊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大奔,里面弥漫着一种非常好闻的香水味。
詹藜坐在副驾上,脸色恹恹的。
“跟你妈吵架了?”
“嗯......”
车窗紧闭,车轮压过减速带的声音规律而沉闷。
莫名好听。
“几点的票?”
与肖宁渊阳光俊朗的外形不同,他的声音低沉而粗糙。
“12.05。”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肖宁渊拿起手机捣鼓了一阵,让人帮他订晚上12.05去浅封的机票,詹藜侧着头,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在意。
车里的暖气开得足足的,詹藜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都开始暖洋洋地昏昏欲睡。
但她的大脑始终绷着一根弦,沉重而突兀地在太阳穴上反复横跳。
“能不能靠边停一下?”詹藜的声音瓮声瓮气,有些脆弱。
肖宁渊立马停在路边,见她从包里拿了一包纸和漱口水就在路旁吐了起来。
动作熟练。
凉水吹在她身上,显得单薄异常。
肖宁渊不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詹藜和洛玄宁的对话历历在目。
洛玄宁应当还是在乎她这个女儿的,否则也不会在得知詹藜病情的时候偷偷在休息室哭。
他下车站在一旁,没有靠近,估计詹藜也不想自己看见她现在这个无力的样子。
詹藜在旁边缓了好一会儿,感觉神智清醒了许多。
麻木地收拾好自己,一扭头就看见肖宁渊慵懒地靠在车头,西装外套搭在臂间,看不出什么情绪。
肖宁渊走了过去,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詹藜有些难为情,不想肩膀一沉,一件西装外套拢在自己的身上,瞬间暖和了许多。
肖宁渊的身上,干燥而香甜。
“喝口水。”詹藜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摸着却是温热的。
“谢谢。”
在他的面前露出这样困窘的一面,显然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这个样子,无暇营造一个完美的假象去取悦别人。
“你是几点的航班?”这么久,詹藜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也是12.05。”
啊?詹藜讶异地看着他,这么巧?
许是有些虚脱,又可能是肖宁渊的西装外套太好闻,詹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肖宁渊在机场的停车场将车子停好,看着副驾驶中恬静的睡颜,手上的动作停了半晌,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时间还早,让她多睡会儿。
肖宁渊下了车,编辑了一条短信:“唐肆,帮我查一个人。”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詹藜发生了什么事,希望和自己做预想的不要太像。
他总感觉,詹藜变了。
若是重逢之后,他见到的还是三年前的詹藜,那他一定会一万次心动,哪怕承受的压力再大些,他都愿意和詹藜重归旧好。
他今年之所以选择回国,其实,就是想她了。
可惜,时光飞逝,再见已非故人。
詹藜变得,他要不认识了。
阴鸷、冷漠、虚假又圆滑。
和从前那个快乐、通透、乐观的小太阳截然不同。
那时候的她,温暖有力量。
詹藜悠悠转醒,眼神有一瞬间的朦胧。肖宁渊正好看向她。
“几点了。”
“十点多。”
詹藜点点头,肖宁渊接过詹藜的行李,却发现他手无一物。
“你出差不带行李吗?”
“那边有。”
哦,也是。
“我给你升个头等舱。”
“不用,我就坐经济舱,学校可以报销。”
“我给你升舱,我报销。”
“不用,我就坐经济舱!”
经济舱也挺好的,何必平白欠个人情。
肖宁渊听到詹藜的声音有点生气,便就此作罢。
在机场候机时,肖宁渊走开了一段时间,詹藜拿出自己的电脑,看着自己准备的课题报告,已经看了好多遍了,肖宁渊还是没有回来。
正想着,一堆吃的从天而降。
肖宁渊的脸上难得堆起了笑意,似乎在等待詹藜的夸奖。
“你买这么多吃的干嘛?”
“看你晚上没吃什么,”肖宁渊边说边坐在了詹藜的旁边,“你看看想吃什么,有粥,有薯片,有饼干......”
詹藜看着肖宁渊献宝似的展示这些零食,有些受宠若惊。
过来好一会儿才愣愣地说了一句:“......我不饿。”
他倒是好不气馁:“粥?”詹藜摇摇头。
“薯片?”
摇摇头。
“奶茶?”
......
摇摇头。
可就是这瞬间的迟疑,肖宁渊也读懂了詹藜的意思,拿起奶茶插上吸管放在她嘴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