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他父亲避无可避的一大软肋。
当年的事明明处理得很干净,不知道从哪里爆出了那么多视频,他怀疑过詹藜,但是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一个温室里的二十一岁小姑娘,看到他就发抖,身上的设备确定都被销毁了,不应当是她。
她即便拍了,也没有将事情闹成这样的本事。
这三年一直在查当初是谁爆出来的,可就是查不到。那时包厢里的都是些京城新贵,不是现在的他能随意得罪的。
何况,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害得赵家一蹶不振,毫无证据的事谁会愿意承认?
他只能认栽。
说到底,都是詹藜这个贱货!
“当年新闻被爆出来,妹妹不会是始作俑者吧?”赵照南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詹藜惊讶了一瞬,随即垂眸,沉默半晌,语气晦涩不明:“若是我,我一定会将所有的证据都交出去,绝不会就这样放虎归山。”
也是,詹藜要是有那个本事,自当是拼尽全力飞蛾扑火。
“呵~”赵照南审视了她半晌:“刚刚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过是逗逗你罢......这片工厂怎么样?妹妹要是喜欢,明天就给你过户过去?”
赵照南此刻的表情似假似真,好像只是带她来看工厂的。
也是,赵照南应当没有那么蠢。
詹藜环顾了一下四周,真的思考了起来。
一块废弃工厂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人家乐意送钱,她自然不会推诿。
“这块地皮可不便宜,你舍得?先说好,即便你送这个给我,我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一个见钱眼开的市侩者。
原则和仇恨在轻轻松动。
“本来也不是为了妹妹能原谅我,”赵照南站起身,走到詹藜的身旁“这块地总要开发的,等我爸升了职,不过一句话的事,你靠着这个,一辈子都不愁了。”
詹藜看着他,眼神有些挣扎。
“詹藜,当初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詹叔叔,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今后你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拼尽全力为你解决。”
没等詹藜反应过来,赵照南已经双膝跪地,倒在詹藜面前。
“小藜,我向你保证,我会用往后余生向你赎罪,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赵照南的表情异常严肃:“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只需要快乐的生活,所有的一切,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两人对视良久,赵照南的眼睛里竟满是真诚。过了许久,赵照南的眼神都坚定坦荡。
不回避詹藜的审视。
詹藜垂眸终究是叹了口气,相信了他:“赵照南,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失去了生我养我的父亲,你也得到了法律的惩罚,我们之间两清了。你不用讨好我,更不用花钱照顾我,你已经不欠我的了。从此一别两宽,已是最好。”
赵照南摇摇头,表情是难得的认真:“前段时间,我爸生了一场大病,我看着他憔悴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你......我终于明白,父亲这个角色对我们有多么重要。我真的,真的对不起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詹藜没接话,转头看向别处。
两人沉默了很久。
“起来吧。”詹藜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将他拉了起来。
“给我点时间。”
“好。”赵照南终于笑了一下,吐了一口浊气,好像轻松了不少:“我送你。”
然后,詹藜就被恭恭敬敬地送了回去。
詹藜坐在副驾驶,姿态还是有些僵硬和不适,索性赵照南没有再为难她。
“要不要吃点什么?”到了地点之后,赵照南轻声问道。
“赵照南。”詹藜思考了一路,看着赵照南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知道我,这世界上我只有我妈一个亲人了,可是她已经是贺家人,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你说的话,我相信了,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但是我想相信你一次,就当给我们最后一个机会。”
说完便自行下了车。
晚风吹在她的脸上,夜生活已经缓缓开始。昏黄的灯光打在詹藜脸上,看起来莫名有些悲戚。
“饭我就不吃了,希望赵波先生仕途顺遂,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语气淡淡的,挂着一丝笑容。
似乎已经放下了。
赵照南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动容,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考究。
詹藜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马桶上狂吐。
整个人都有些痉挛,脸色煞白,不停地抽搐起来。
等稍微能挪动一些,就赶紧吃了几颗药。
原谅他?
呸!
演戏而已,谁不会?
一个是装疯卖傻,一个是缓兵之计。
真有趣。
这三个月里,肯定有好多人来保护她。
这样的夜晚,必定是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几个小时之后,詹藜叹了口气,还是坐了起来。
凌晨三点。
她索性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对着《龙腾万里》的样板看了起来。开始给木料描形。用笔描绘出所要雕绘的图案或形状大样。不同位置、不同层次的图案,图形可用不同色线代表。
这个图案很复杂,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也只画了一点点。
画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十点钟了。
眼睛底下是厚厚的青黛。詹藜叹了口气,吃了两颗药。
今天是开学日,得回学校领教材开班会,正低头回着班群消息,就听见一个声音,令她鸡皮疙瘩骤起。
“妹妹,你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赵照南向她缓步走来。
现在的赵照南看上去有些憔悴,笑容也显得勉强。
“电话都打不通呢,想着你昨天那么喜欢那个地方就赶紧给你买下来了,当做是开学礼物。”
边说边递过来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一叠文件。
詹藜没有接下,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你来我学校干什么?”
帮别人做戏,真的很讨厌。
“送你上学呀~”赵照南愧疚又腼腆地说道:“帮你把手续什么的办好,晚上爸给你办了个开学宴,晚点我带你过去。”
那模样,真是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像极了赎罪的信徒。
詹藜看着赵照南的样子觉得讽刺,却还是懒散地笑了笑:“多谢的好意,东西我就不要了。你不必觉得愧疚,我虽然不会原谅你,但也不会干涉你们。”
势必是昨天的事情被他们的对家抓住了把柄,不然赵照南也不会着急地来找她表态。
“詹藜,”赵照南将手中的东西都收了回来,有些受伤:“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都可以替你实现。”
她还是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学校。
浅封大学不允许外校人进,赵照南只好在外面呆呆地看着。
至于晚上所谓的开学宴,她压根儿就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