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这首歌我起先的寓意，就是忘掉过去不好的经历，不甘也好，悲伤痛苦难捱也罢，忘却这些前尘往事，冲破枷锁…”方时渔顿了下，回头看着夏鲸云笑着说，“勇往直前。”

　　夏鲸云被那个笑，怔住了。方时渔方才那个笑，是有点释怀的意思。

　　许淮那边的动作很快，方时渔和夏鲸云又聊了会杂七杂八的，许淮已经把曲子和歌词合到一起，发过来了。

　　方时渔点开软件导入文件：“我唱唱试试，辛苦你耳朵了。”

　　夏鲸云定定的看着他，没回。

　　看到歌词的时候，眼皮抖了抖。

　　“你曾呐喊世界不公

　　如今你身陷牢笼

　　情绪像飞雪将你埋藏

　　你渴望篝火滚烫”

　　夏鲸云能听出来，方时渔的声音是低哑还夹杂着哭腔的，像绝望时渴望的那一点温暖，也破灭。

　　这首歌是矛盾的，前面是懦弱者的自我摧残，自我埋藏堕落，中间副歌是勇敢者的无畏抵抗，最后又像是两方交缠，胜利者的呐喊。

　　这像是困在过去的人的自我阐述，夏鲸云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也是方时渔经历的过去，他也不可避免想到了自己的过去。

　　“我们终将忘掉过去

　　涅槃重生”

　　尾音落下，在诺大的房间里久久不散，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这首歌像是引路人，引他们两个进入过去。

　　夏鲸云想起来那天，母亲紧紧拽着自己的的手，弄出了红痕，还有粗鲁抱着自己的双手，他们像疯狗一样，狠厉地踹在母亲身上……

　　女人的哀求声，孩童的哭喊声，匪徒的叫骂声。杂乱不堪，女人被打的没力气在抬手，孩子亲眼看着母亲躺在地上，嘴里叫着自己的名字。然后被面包车的车门，阻挡在外，孩童进了深渊巨口。

　　夏鲸云掩饰性的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把回忆冲走了。

　　“叮铃铃铃”电话铃声划破屋内的压抑。

　　方时渔没看，他也没心情看，等实在是烦了，才划开，他没说话，那头也静了很久。

　　“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女声先开口，明明是问候的话，说的一点温度没有，冷冰至极，还带着强势。

　　方时渔在心里嗤笑：“寒暄就不必了，有事吗？妈。”

　　方时渔这声“妈”平淡，没音调，充满讥讽的味道。

　　周寒絮仿佛没听到，直接开门见山：“给你的考虑时间快到了，这边林家的女儿看了你的照片也很……”

　　“这么着急，你给我多长时间考虑，期限还没到，都给我找好未婚妻了？您未免太着急，出生就把我丢过来了，用到我了想让我回去，容我问一句，我是球么？那还真抱歉，妈球破了。”

　　方时渔没等她回：“不早了，熬夜不好，您早点睡吧。”

　　周寒絮听他说到“不早了”的时候，就已经挂了。

　　夏鲸云疑惑，这明明是母子之间的对话，却像陌生人之间，针锋相对，句句戳心，像是在谈交易。

　　“她是……”夏鲸云斟酌用词，“你妈妈吗？”

　　方时渔讥诮道：“妈妈？”

　　“不，妈妈这个伟大的称呼，用在她身上，不合适。她应该算生产工具的工作人员，而我是被她生产出来的东西，只可惜这东西不为她所用，因为我……不听话！”

　　最后那三个字方时渔皮笑肉不笑，充满讥讽。

　　夏鲸云愣住了，他自以为方时渔是个单纯活泼的人，一面就能看个透，可今天，他好像又不认识方时渔了。

　　他认识的只是表皮，又或者说他今天才彻底了解方时渔这个人。

　　很疯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