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一】

　　于赞严望每天都会来秘密基地。

　　有时候是于赞先来，拎着他给小哑巴打包的饭菜，待小哑巴吃完饭后，严望才会背着书包姗姗来迟。

　　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来。打开门坐沙发上嫌聊几句，看看小哑巴，逗弄逗弄我然后就走了，全程不超过一刻钟。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两个人都会在小屋里呆到深夜才走。

　　严望忙着埋头做功课的时候，于赞就抱着我躺在沙发上看漫画，严望功课做累了，两个人就一人开罐啤酒瘫在沙发上挑部电影看。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

　　不过有时候于赞也会陪着严望一起做功课，碰到不会做的题的时候，于赞总是会很不耐烦的拿笔用力的戳着作业本，嘴里嘟囔着骂着出题人。这个时候，严望都会停下手里正在坐的事，坐到于赞旁边，耐心的给他讲解。

　　有次严望给于赞讲完题后，于赞下巴抵在桌子上，一脸崇拜的说“你说，你有这么聪明的脑袋，考清华北大不是轻轻松松，为什么只想当个调酒师呢？像我，在努力也搞不清数学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字。”

　　严望只是瞥了一眼于赞：“你那不是搞不清，你压根上课就没学。”

　　“嘿，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妈从来不逼你考大学，不像我，我要是以后考不上大学，我姐肯定不仅不会让我继承酒吧，还会剁了我的手。不过你放心，只要未来我继承了酒吧，我一定用高薪雇你当我的御用调酒师！给你找最厉害的调酒老师。”。

　　“神经病！”严望说了一句。嘴角却微微上扬了起来。

　　我的映像里严望是个不太容易亲近且有些毒舌的人，他好像也不太喜欢我和小哑巴。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几个人中，他唯独对于赞特别的有耐心。

　　通常这些时候，小哑巴都躲在床底下，警惕的望着这两个把他捡回来的人。

　　在这个暗无天日见不到阳光的秘密基地里，这个小房间好像就是两个人全部的世界。

　　每个周六晚上两个人都会在这里过夜，然后周末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他们会在周六晚上一起去超市采购各种零食，然后打包回来严望妈妈做得饭菜，他们会从零食架上拿一个儿童专用碗，然后拨一部分饭菜出来放到写字桌上，这时候小哑巴就会从床底下钻出来抱着自己的碗躲到办公桌底下吃。时不时还会分我点。

　　【二】

　　房子里没人的时候，小哑巴会抱着我做沙发上看于赞提前打开的小猪佩奇。他经常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但不管睡得多熟，只要听到有人来的动静，他都会身手敏捷的钻到床底下。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我总觉的小哑巴好像在等一个人，因为每每他观察外面的时候眼神里都散发着充满着期待的光芒，直到看见来人后，眼神里的光“咻”的一下就灭了。

　　有时候让我觉得小哑巴才像一只猫。一只被人圈养但总会因为惊吓或者失望而炸毛的猫。

　　有时候没人的时候他会把凳子摞起来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仔细观察，用手努力的刨着墙壁上有微微裂横的地方，或者会突然冲到门前，发了疯似的对已经上锁了的门又踢又打，有喊又叫，直到累了自己趴到地上睡着了。

　　我觉得小哑巴在这的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不用像周墨言他们一样还要上学，有写不完的作业，练不完的琴和参加不完的比赛。小哑巴可吃了就睡，睡醒就可以看电视，家里还有吃不完的零食。

　　除了不自由。

　　小哑巴好像已经完全信任我了，大概他觉得我和他一样都是被于赞和严望捡来关在这里的。

　　直到这一天。

　　【三】

　　这天于赞正抱着我看着漫画，他忽然凑过来闻了闻我，然后站起来朝小哑巴经常呆的床底下弯下身嗅了嗅然后说道：“要不咱俩给失眠和小哑巴洗个澡吧，我感觉他俩都臭了。”

　　“嗯，我也有这个想法。不然还猫的时候都不好交代。周默言该以为我俩虐待失眠了”严望回应道。

　　两人说干就干，出门不久就拎着一个大盆和一个暖水瓶回来，先用烧水壶把水烧开后倒入暖水瓶中，直到暖水瓶水满，在将水倒进盆子里，然后再用水壶一杯一杯往里面添凉水。

　　于赞用手搅动着盆里的水试着水温，可能觉的差不多了抬头问严望严望：“谁先洗？”。

　　“失眠吧，不然那小孩会以为我们要煮了他，失眠洗完后没事兴许也能让他放低戒备。”

　　说实话，我非常讨厌洗澡，在周默言家每次洗完澡他都是让我自然风干，毛上的水半天甩不干湿哒哒的黏在我的身上完全影响我的行动。为了能逃过这一劫，我开始在房间里乱窜，企图让他们无法掌握我的行动。

　　然而天不遂猫愿，很快我就被两个狡猾得人包围逼到了门后面的墙角，千钧一发之际小哑巴突然从床底下冲了出来，挡在我的面前，瞪着两个人。他可能以为严望他们要煮了我。

　　我看见于赞和严望相视一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赞突然冲向小哑巴顺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于是我先洗的计划瞬间就变成了小哑巴先洗。

　　只见于赞将小哑巴双手牢牢攥在手里，严望则一边控制住他乱蹬的腿，一边去脱他的衣服裤子，小哑巴面目狰狞，整个身体剧烈挣扎，企图挣脱两个人的控制，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大概是于赞控制小哑巴的手劲太大，无意间弄疼了小哑巴，只见他张嘴就朝于赞手腕处咬去。于赞一句“卧槽，这小哑巴怎么咬…哎呦呦…艹！”随即痛苦的皱起眉头。

　　严望见势立马用手取掰小哑巴的头，嘴里还在厉声呵斥着小哑巴“松嘴，你在不松嘴，别怪我揍你了！”要说一个孩子得力气能有多大，但严望竟然丝毫没有掰动小哑巴的脑袋半分，从于赞凄厉的哀嚎声和痛苦到五官都扭曲了的表情来看，小哑巴这一口真的是下了死力气的。

　　我有点着急，叫着想让小哑巴松嘴，但小哑巴完全听不懂我说的话。眼看已经有红色的血顺着小哑巴的嘴脸流出，不用想也知道是于赞的。

　　严望见无法让小哑巴松手，突然眼中闪出杀意，我心刚咯噔一下，就见他顺手抄起地上的铁板凳猛的朝小哑巴头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小哑巴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栽倒在盆里。而于赞手腕上已经血肉模糊，但凡小哑巴在用一点劲，那块肉就可以被咬下来了。

　　【四】

　　于赞瘫坐在凳子上，额头上疼出一层密汗，但他好像已然忘记手上的伤，只是呆呆的望着半边身体倒在水盆里仰面朝天丝毫没有动静的小哑巴。

　　严望翻箱倒柜一阵后发现没有找到能止血或者包扎的东西，气急败坏的将抽屉里得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然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过来嘱咐于赞再忍忍，他现在出去买止血的药回来。就快速出去了。

　　留下还没缓过神全身都在颤抖的于赞和不知所措躲在沙发底下的我。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类似水滴的声响，那是小哑巴悬空的后脑勺的血滴在地面上的声音。

　　不一会，严望就风风火火回来了，他拎着一个塑料袋熟练的给于赞手上的伤口清洗，消炎，包扎。于赞好像木偶一样，任凭严望摆弄。包扎好伤口的严望这时才发现于赞的反常，他从床上把床单抽了下来盖在了小哑巴的身体上，继而走过来用手捂住了于赞的眼睛然后俯下身来温柔的对于赞说：“没事，别怕，有我在。”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敲门声，于赞仿佛是被这敲门声惊醒了般，身体抖了两下，惊慌望向了门口。严望摸了摸于赞的头，示意他别出声。两个人皆是屏住了呼吸，然而外面的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

　　严望冲着于赞指了小哑巴，又指了指床底下，随后严望用床单裹着小哑巴将他推进了床底下，于赞则用拖把处理着地下的水迹和血迹。

　　带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严望才鼓足勇气走上前去打开了门。

　　开门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惊讶的叫声：里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