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日应食辣驱寒,京中人多饮食清淡,陆锦雁不是很喜这边的规矩。
"昨日间说要去看着厨房,告诉他们一声入冬了,要做的辣一些,刚刚奴婢去看,都正备着呢。进去还有些呛人。"鱼羌替陆锦雁研着磨,她正在练字,写的每一笔都很用力,但那笔顺凑到一起,却没什么美感可言。
"冬日食辣,才不容易冻了身子。"陆锦雁抬手换了一张草纸,又开始继续练习。
"这么说来小姐原来那地方,冬日里是比这冷上许多?"她随口问道。
"是啊,很多时候还食不果腹。不过好在爹爹他力气没全扑在土地上。农闲时,还在官府里寻了份短期的差事,过得还算紧实。"陆锦雁感慨道,说起这些就想到以前的日子,不自觉地唇角勾起。
"真好。"鱼羌低头,其实不怎么想象的到。可能她来了这里就再也回不去了,毕竟这里才是剧情场地,等矛盾冲突被解决完,他们所有人可能都不复存在了。
一个剧情设定里的人,他的情感又真实又遥远。
冬日里风一起,拍在窗户上,有些细微的声响。
屋内的女子还在写字,碳火烧的足够,也不觉冷。
忽地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带进一阵冷气。
"娘子在做什么呢?"
鱼羌看到杨修瑾进来,放下手中的活,熟练地帮他解下薄绒披风,挂在架子上。
"在练字。"陆锦雁头也不抬回道。
"锦雁在练字,让我观摩一番。"
他边说边走上前去,鱼羌识趣地后退到远处。
"哎呀!不行!"陆锦雁赶紧把笔放在一旁,拿手捂住草纸,手边笔不小心被宽袖一带,甩出墨渍沾了她一手。
"这竟如此见不得人吗?"他戏谑着说道,转头示意鱼羌去打水来。
鱼羌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小夫妻的狗粮,麻利地走去打水。
她就纳闷了,明明彼此没有爱意,这处得还是颇有情趣的。
屋外是真冷啊,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想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方才居然还……,只觉得更冷了,呜呜。
等她端着净手的水回到屋内的时候,看见杨修瑾正拿着一张她家小姐的"杰作",正仔细看着。
看来她家小姐妥协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一本正经地评价,"差点意思,娘子是需要好好练了,不过为夫不甚嫌弃。"
"杨修瑾,你可还是端着点。哼,这才几日你就不装了,居然这么同我说话,虽说是实话吧。"陆锦雁一把那纸夺过来拍在桌子上,佯装生气地从他身旁挤过去。
"我不练了!"边说边用盆里的水使劲搓着手。
"不如,改日我从铺子里挑写上好的字帖回来可好?"杨修瑾试探着问道,语气里带着讨好。
陆锦雁充耳不闻,撇了撇嘴。
"娘子不说话,那就这么定了。其实,今日回来是想同娘子一起用午膳的。"
"嗯?今日铺子不忙吗?"陆锦雁疑惑问道。
"哪日都不怎地忙,只是前几日怕娘子不习惯,需要适应,才找了借口不回来。"他老实地回道。
"你……算了,正好今日做的吃食不一样。"陆锦雁接过鱼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那真是有口福了。"
……
月国皇宫。
宽敞明亮的大殿中,两个男子坐在桌旁,珍馐摆了满满一桌。
"好久没和阿无一起用膳了,快尝尝。"江明徽屏退了奴才,同方协坐在一起。
面前是看着就色香味俱全的膳食,殿内虽大,却用碳火暖的极为舒适。
"怎么不留下个试菜的宫人?"方协蹙眉,他知道他是想得些时间放松,不过还是担心的开口道。
"自然是试过了,才端上来的,朕知道轻重。"江明徽夹起面前菜放进嘴里,又抿了一口酒。
"这热过的酒有些怪,总觉得少了什么味道。"他端着杯子,摇了摇头,嫌弃的看了一眼,还是一下饮尽。
"那你也不曾改了这个习惯。"方协看着他的模样,也为自己到了一杯,入手温热。喝上一口,方才从外面来时,身上沾染地寒气都消散了许多。
"有些事总归是习惯,改不了了。"
"不说这个了,前些日子不是一直说着要去胥城吗?怎么还不曾准备。"江明徽随意问道,他其实不甚在意这些,那些人的幕后之人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要一件一件慢慢解决,才有意思。
方协吃着菜,沉默思索,似是在想怎么回答。
"怎么,这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江明徽不解。
"我想再等等,觉得还有一些东西没准备好。"方协如实答道。
江明徽点头,"若是需朕出面,阿无你不用不好意思。毕竟,只要是你的事,都是要紧的。"
他们一同喝了不少酒,方协被留在宫里,安排了住处。
按江明徽的话来说,又没有美娇娘在府里等着,他一个冰冰冷冷的大男人,住哪里都一样。
"陛下,你醉的不轻。"方协反驳。
"我才不同你争,朕后宫的一众美人还等着朕去怜惜,嗝!"
方协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很是怀疑他的话。
他这样,不过是被奴才架着抬到寝宫,然后倒头就睡。
方协对着他行了一礼,后被宫人引着到了住所,略微洗漱了一番,遣退了奴才,没有和衣,躺到了床榻上。
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闭目假寐,这酒后劲颇足,不过他脑子里还清醒着,没有困意。
思绪万千,不觉得想起了年少时在宫中的时光。
那时自己很闷,不爱说话,只是陪着江明徽。
看他经历欢欣和痛苦,在意的人一个个离去,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心思深沉的帝王。
于自己而言,成为他的臂膀,是自愿和必然的。
这或许也是他要走一生的路。
神思胡乱发散着,他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
他坐起身,扶额缓解异样的情绪,许是酒劲太大了,心中的情绪一时竟按捺不住。
抬头看了一样殿外,天灰蒙蒙地还透着亮光。
他起身推开殿门。
"将军有何吩咐?"门外的内侍道。
"出宫去醒酒,陛下若问起来也无事。"
内侍再次行礼,"那奴才便退下了。"
方协轻车熟路的出了宫,这天虽冷,走的久了,还带着未挥发的酒意,身上还算暖和。
又走了一段路,他看着略显空荡的大街有些愣神。
自己一个将军会一时兴起,飞檐走壁去看一个小丫头?
"笑话!"
他小声自喃道,拐到一处无人的巷子,旋身而上。
鱼羌坐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用一个小炉子捂着手,今日花巧守夜,她一人呆在这个偏僻一角的屋内。
"诶?对了。"她想到了什么,推门出去,才没走几步觉得一个黑影落到跟前,下一秒嘴被捂住。
"唔,方方协?"
"嘘,噤声!"
靠的有些近,鱼羌闻到了他身上淡淡地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