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辈归山那日,早早等在云深不知处的江澄一见蓝无虞就给她下了死令:“自有男女七岁不同席,如今已然放纵你至今,日后必当按规矩来,不许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蓝无虞想要反驳,却被哥哥拦下。
其实江澄说的半点不错,如今蓝无虞十岁,尚算年幼,可再过些年月,姑娘家也该议亲许人了。若是一直放任她野个尽兴,那日后谁家还敢要她。
旁的不说,光男女大防这一条,就足以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她冠的蓝曦臣的姓,顶的是姑苏蓝氏的名,若以后因她的随性而为毁了姑苏蓝氏百年声誉,那罪过可就大了。
不管蓝无虞怎么不情不愿,打定主意的江澄亲自挑选了数十名江家女修送来,命她们日日跟随不得离身。
更是把蓝无虞拘在身边,耳提面命了好几日,直到蓝无虞答应好好听话,与一众男修、哥哥有所保持,不私下会面夜猎,这才作罢。
自那天起,蓝无虞就被拘着学规矩,学家防事宜,走到哪儿身边都一群女修跟着,时时在她身边提醒何时该避嫌何事不该做。
红罗村之事了结之后,金如中、聂舣、何如松等人又在云深不知处待了大半年。
眼见着小年将至,远在金麟台的金宗主这才在百忙之中想起了儿子,亲至云深不知处将寄养了六年有余的小儿子和外甥接了回去。
金如中和何如松兄弟俩被接走的那天,聂舣不知从哪儿没头没尾的听来一句“金宗主要给小金公子和何公子议亲了”,消息传到聂舟耳朵里的时候,聂公子急得一整天都没精神。
金如中要议亲了?
怎么就突然要议亲了呢?
“哥”聂小公子一边吃着哥哥私藏的糕点,一边提醒道:“如中哥都十七了,议亲是迟早的事。这要放在寻常人家,如中哥这会儿都该当爹了,也就咱们玄门之中没那个规矩。”
“议亲也该是他喜欢才是。”聂舟闷闷道。
“这不是让如中哥回去见见嘛,要是如中哥喜欢,这事不就成了。”小公子暗搓搓拱火:“议亲,过礼,下聘,大婚,如中哥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嘭”木质的桌椅被拍得直晃,聂大公子黑着张包公似的脸,气鼓鼓的离了客室。
当天下午,蓝老先生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死活都要下山的世家公子。
“先生,不净世聂舟前来请辞,请先生应允。”
“你因何要下山?”蓝老先生问。
“下聘。”聂舟如实答道。
“下……”蓝老先生简直匪夷所思,他看向聂舟,谆谆告诫:“你才十五,成亲之事何须如此着急?”
聂舟看了眼先生,实话实说:“弟子心有所属,他家里已经开始给他议亲了,若是晚了,我怕他跟了别人。”
“议亲?”蓝老先生疑惑的看着下定决心要下山的聂舟。
聂舟入山最早,在云深六年有余,也未曾听说他与那个女修亲近,更不曾听说他对那个女子多加关注。
若硬要说,那便只有小无虞年岁小些,同他们亲近些。
想到这,蓝老先生顿时警铃大作,略带戒备的看向聂舟。
昨日金宗主来接儿子,晚吟曾与他说起管教小无虞之事,也曾提及过些年要给孩子相看议亲一事。
晚吟原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金宗主问怎么不见阿虞。
晚吟说,“这丫头自小就没个规矩,近几日又让我拘着了。”
心疼小侄女的金宗主当即一脸不赞同,“阿虞年岁还小,你老拘着她做什么。”
“还小?来年就十一了,再过个三年五载的就她该议亲嫁人了。再这么放任下去,以后哪家儿郎敢要她。”
“怎么没人敢要,世家之中最尊贵的仙子还能嫁不出去不成。若你实在挑剔,日后嫁来我家便罢,又何必这么拘着。”
江澄白了姐夫一眼,“如中与阿虞是兄妹之情,没有其他,你这么乱凑也不怕孩子将来恨你。”
说罢,江宗主又问:“他今年也十七了,若是别人,早该议亲了。你与我阿姐是如何想的?可有打算?”
金宗主不以为意:“管他这些做什么,日后有了上心的,他自会知会我们。我与阿离也商量了,儿女婚事我们不跟着掺和,他爱娶谁娶谁,寻常布衣也罢,山间散修也成,他自己乐意就行。”
“若我们做长辈的订了他又不喜,那不是平添怨侣,惹小辈心烦嘛。索性让他自己挑去,好的坏的也是他自己挑的,日后日子过成什么样也没得怨的。”
“你倒是省事。”
“不然如何?硬逼着他娶个去?”金子轩摇摇头,“他也大了,该自个儿做一回主了。”
江宗主点点头,不做他言。
金子轩和江澄后来说了些什么蓝启仁已经无暇去想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有人盯上他家白白嫩嫩的小白菜了。
“下聘之事得父母做主,现在计较还为之过早。过些年……”
“先生不必相劝,阿舟心意已决,绝不让他跟了旁人。”
蓝老先生:“……”
你觊觎别人家孩子你还有理了?
不管蓝老先生作何感想,终归那一日聂大公子还是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