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把”洛丽塔服装“塞进自行车前篮里,然后开始骑它。
仅仅十几分钟前,世界还完全处在黑暗中;但现在繁星正在缓缓隐去,灰黑的云层里逐渐放射出淡红色的晨光,空气也没那么压抑了。
我的目的地是荒原上的一座木屋,那是一名圣洛夫基金会的成员跟我约定会面的地方。有些人管它叫”中转站“,我则给它定了个代号:A76W2JK。本来我不是那种喜欢标记一切的人,可来到这里之后就不得不开始习惯这样做了——我不确定我的精神有没有受到某件事的影响……虽然如今把我当疯子的人可能不少,但在我的”故乡“这样干的人更多。
一路上很少遇到人类(动物也很少遇到),很幸运里面没有我认识的人,因为向他们解释我为何走这条路的欲望于我是完全消饵了的。在考虑了几个关键因素之后我把值得提防的武器都放在了居所里,故而骑行非常轻松顺利。
到了关卡。我见到两个充满戒备的人,——很难弄清楚他们到底是警卫还是士兵。听起来差别不大,但隶属的机构不同我跟他们相处时应持的态度也就不同,——我手忙脚乱地在身上翻找可给他们看的证件,略带慌张地回答了他们的例行盘问。
并非我身份有问题,而是这一行的人曾给我造成过很深的心理阴影,我无法在面对他们时保持镇定。不得不说等待的过程很痛苦……
虽然有点古怪,但携带的洛丽塔服装使“警兵”确信我只是个人畜无害的傻白甜,放我过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嘴上感谢他们,心里谩骂他们,推着自行车过了关卡,接着又开始骑自行车。大约前进两英里后,我看到了木屋。
此距离下,木屋、大地与天云聚在一块儿,像一幅油画,不是多少,而是肯定令我感受到了“命运”的气息。我不至于为这种焦糖般的味道所困(毕竟我已比初来时成熟多了),可仍然有点不适,真他妈的烦人。
做了几个深呼吸就调整完毕了。尽管已经确认了近旁没人,尽管实际上并不会暴露那些很key的地方(说是区域也可以),我还是开了隐蔽换衣服。我不完全是个人类,故而在进行了长时间运动之后并没流多少汗,但以下就不适宜继续用那滑稽的方式换气了:我让身体重新按照普通人的方式运转起来,推着单车走向木屋。
站门口没等多久,这场谈话的另一个主角就登场了。
她茶色头发,身材高挑性感,神情严肃。穿衣服的人与被穿的衣服目测都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一个文职人员气质却像武者,你要是见到她,定会感到她十分值得信任,但千万不能招惹。
她冷峻地微笑着,用英语向我打招呼,这很好~先前担心因穿着法式服装当作高卢移民的顾虑被证明是多余的。我温和地回应了她,并尾随她进入屋子。和想象里的不同,木材受潮发霉的味道不算强,肉眼可见的陈设物虽旧但仍能接受。简短的寒暄过后,我和她开始切入正题。
“除了关于案件的文件之外,您还想要什么?”
“加入圣洛夫基金会。”
短暂的沉默。
“真抱歉,我不能在这件事上给您‘正向’的答案。”
“为什么呢?”
“直觉。它告诉我您不适合。我是凭着它就在诸多险境中存活下来的和蜘蛛侠一样直觉强烈而准确的人,所以我坚信您不适合。”
我低头看桌布。
并不认识“直觉”的单词,但结合前后句分析我猜到了它的含义。
“……您这次,可能猜的不对。”
“不,‘47’先生,我是说‘47’小姐。(说来有趣,上次在剧院穿着西装的您挺优雅秀丽的,今天穿着xx们的洛丽塔却好像一个男生。(注:xx是被打码的对法国人的蔑称,达尔文跟法国人有仇(重名而已)))直觉可不是‘猜’——"
"不用管逻夹(lo-gic),不对,不用管逻辑(logic)啊!现在我们谈论的东西不需要逻辑——需要雄辩,雄辩懂吗?哦抱歉我不是故意——“
大概她直觉我要情绪失控了,便用眼神示意我冷静下来(闭嘴)。她给我倒了半茶杯咖啡,我喝了一口:它又苦又咸。这里面想必含有某种药剂。
这货把我当病人待了吗?我操!白莲花的我没有暴露出愤怒,但她显然通我的小动作得知了一信息。我抬头看天花板。天花板上虫蛀的痕迹很少,四周墙壁蛛网的量也比预估的少——这种八腿虫子真是天生的艺术家,在我的故乡它们的异禀之赋无法全部发挥出来,在此方世界却能够编织出极巧妙的造型……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克制地没有询问我笑的原因,但我hold不住,直言有一张网和她的发型非常相似。这次“阴谋”没有得逞,不觅机损损她我会很难受的。
她克制地没有吐槽我,礼貌地确认了我没有别的事需做,就把那几张纸递给我了。我呛着咖啡,扫了它们一眼(丁真):“我能去您家住一段时间吗?”
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她程心地莞尔。
“我付不起房租了。”
“这真不可思议。”
“呃……是真的。”
“‘而且’?”
“而且我看不懂拉丁文,需要您帮我翻译它们。
“那好吧。”她很开心的样子。
“啊,谢谢您,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我离开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