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身地摊货,约莫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头顶着烈日骄阳在一堆垃圾山中翻找着,他的背上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背篓之中已经装了不少可以换钱的垃圾。
“小子,胆子不小,敢来这里捡垃圾。”,赵成才刚捡了没多久,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接着一只脚重重地踢在了他的屁股上,一下就将他踢飞了出去。若不是反应快,左手瞬间牢牢抓住了不知什么东西,他差点就从十来米高的垃圾山上滚落下去。即使这样,他的身上也被垃圾划开了不少的口子。
忍着疼痛艰难地转过身坐了起来,只见面前有五个纹满了刺青身穿背心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入场费交了吗?”带头的男子叫张大维,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哥”,凡是要在这里刨食的,都要给他交保护费,美其名曰入场费。
赵成原先也是交的,不过这入场费一次比一次高,渐渐地,他也负担不起了,后来索性就开始偷偷来这边捡垃圾。今天天气这么热,他本想着赌一把张大维不会出来,就算出来也不会到这么偏远的一片垃圾山这边,却没想到还是给碰上了。
这下糟了,赵成心想,嘴上马上讨饶道:“大哥,小弟我最近手头有些紧,实在交不出入场费,能不能让我把这筐垃圾卖了,拿了钱立马交。”贫穷和现实让他早早的在这个年纪变得圆滑了。
“先卖钱再交入场费?你小子挺有想法的,可以是可以,不过到时候你得交四个第纳尔。”
“四个?上次不是两个么?”赵成惊讶地叫出声来。
“怎么,我都给你方便了,你不得多交点。就给你两个选择,两个第纳尔,现在就交,或者待会儿结账,四个第纳尔。”
“大哥,我就是把这一整筐垃圾卖了,也凑不出四个第纳尔啊。求您行行好吧,我还是交两个,下次一定先付钱。”
大哥用尖锐地眼神打量着眼前地小孩,突然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小兄弟,你过来,把你的筐给我看看。”
赵成依言走上前,背过身让筐凑近张大维。他可不敢把筐从自己肩上放下来,要是对方把自己筐里的垃圾都倒掉,他这一天的辛苦就真的完全白费了。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就站在那里,任由张大维在自己的背后翻找着什么。他感觉对方似乎从自己的筐中抽出了什么,过了没多久,背后传来一阵破风声,接着自己的后脑被重物重重地砸到,一阵疼痛过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赵成直愣愣地扑到在了地上,后脑上此时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张大维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满是血迹的金属棒球棍。他将球棍扔在了赵成的身上,从裤带中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香烟点了起来,接着对着手下示意了一下。一个满身肥肉的花臂男会意,走上前用手指在赵成的口鼻间探了探,呼吸已经非常微弱了。
“大哥,还有一口气。”
“呦,小子生命力还有些顽强,埋了吧。”张大维吸了一口烟,转身往自己的老窝走去。像赵成这样的小孩,如果不再乖乖交钱了,那么对他来说甚至还不如垃圾。
深夜,一股冰冷中夹杂着腐败味道的水流流过赵成的口鼻,他艰难地睁开了自己地眼睛,然后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埋在了垃圾堆之中。
没有疼痛,他甚至丝毫感觉不到脖子以下有任何的知觉,他现在能感觉到的,是头顶天空中降下的冰冷的雨水所带给他的绝望,以及因为缺氧所造成的即将昏睡过去的感觉。也许,就这样没有痛苦的死去也是不错的结局。他的心中这样想着,主动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他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黑暗之中传来了一阵响声,就像是他之前听见过的猫咪嚼食老鼠时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呼噜声。野兽出来觅食了,对呀,这种露天的垃圾场之中,怎么会没有野兽呢。而且不只有一只野兽,周围呼噜的声音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两只野兽还为了争夺食物互相撕咬了起来。
想着自己只要被这些野兽找到,便会被它们拖出去,然后活生生地被一口一口地撕咬,痛苦而死,赵成又开始恐惧起来。
呼噜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赵成拼命地想要挪动自己的手脚,却只是徒劳无功,甚至连一点触觉都没有。
他感觉似乎是过了生命之中最长的一分钟,呼噜声已经到了他的头顶。他向上望去,只见黑暗之中,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透过垃圾的缝隙看向他。接着便是一阵刨土的声音。
没过多久,赵成头顶的垃圾便被刨干净了。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朵的阴影中露了出来,给大地带来了一丝丝的光亮,这点光亮已经足够赵成辨认出那野兽的模样。这是一只浑身癞痢,瘦得皮包骨头的细犬。
那狗见刨得差不多了,就把嘴拱了进来,它的鼻尖已经将将够到赵成的头发了,还差一点,它就是咬到他的脸了。
赵成绝望地注视着这条流浪狗,这下他已经在劫难逃了。忽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掐住了这只狗的脖子,然后不见用力,只是轻轻那么一扭,那只狗的舌头就耷拉出了嘴巴,整个过程是如此的迅速写意,那狗甚至只发出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便已经被弄死了。
流浪狗被丢得远远的,接着一双手伸进洞来,直直插进了赵成两肋下的垃圾之中,一把将他从垃圾堆中抱了出来。
赵成感觉自己腾空飞了起来,在脱离垃圾堆的一瞬间,他便向前望去,想要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得合不拢嘴巴。
这是一台仿生机器人,并没有穿衣服,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金属零件和各种线路从破损的皮肤之间显露出来,脸部更是遭受过重击,大半边已经凹陷进去,可以很轻易地看出只有一只眼睛是在正常工作的。
他一定也是和我一样悲惨的人。赵成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心情去评价一台机器人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