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奈尔带人浩浩荡荡跨越整个城市,从西部近郊的庄园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城东的star。
结果远远看见喊“救命”的人被一个黑发绅士扶着站在门口。
用“扶”这个词不是很准确,因为金发少年事实上是双手抱着对方肩颈,挂在那。
一百五十斤的人,那么大一只,挂在别人身上。
南奈尔觉得,他要不是半身不遂就是皮又痒了。
其实直到这里她都是很担心自家蠢弟弟的,然后就发现沃尔夫冈隔着百来米向这边挥手。
他甚至为此特意腾出只胳膊,换了个半靠的姿式赖在那人身上。
嗯,真的好感动。
“姐姐!姐姐!我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不,我不好,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好。
南奈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小麻烦精单腿蹦跶,垂直扑在车窗上,自己小心翼翼从另一侧下车。
“姐姐姐姐姐姐!”莫扎特先生异常兴奋地拉过大师介绍“这是安东尼奥·萨列里,新乐师长!我说过的那个!然后,安东,这是我姐,叫南奈尔。”
乐师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莫扎特小姐,您好。”
“萨列里先生,久仰大名。”
握手后,萨列里指向酒吧“除了一楼后台的那个晕着的,其他十一个应该都没命了,其中五个的尸体在二楼的房间里。可能要麻烦您收拾一下。”
“客人们都走了,应该有几个受了轻伤,二十分钟前我听见有人报警。”
“莫扎特先生的腿中了一枪,子弹取出来了,简单处理过。”
他一一交待清楚“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一步,抱歉。”
南奈尔点点头“您受累了。”
余光扫到还扯着人衣袖的弟弟,眼神示意他赶紧松开,别丢人。
助手留下来收拾残局,对付迟来的警官。
萨列里走后,沃尔夫冈一边去医院一边给姐姐分享刚刚的经历。
他们怎么怎么伏击对方,怎么怎么反客为主把敌人赶到二楼,怎么怎么把五个人用一件衣服遛到个提前撒了面粉的房间,然后从外面对那里,开枪导致粉尘爆炸……
南奈尔为孩子也算挑了一次大梁而鼓掌”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大半夜去酒吧吗?”
死小孩不说话了,抱着伤胎腿喊痛,又哭丧着脸问“我亲爱的姐姐,能不能别告诉咱爸……”
.“迟了。”姐姐手机铃声夺命一般响起,来电显示:父亲
达·彭特听见隔壁门开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表。不到十二点。
“怎么回来这么早?酒水不合你口味吗?”
音乐家的声音从门那边悠悠飘来“走开。”
好吧好吧。
作词的躺回他的沙发刷新闻助眠。
下划第一条:#著名娱乐场所Star发生枪击及爆炸事件,现场只有十一具黑手党尸体,点此察看详情·····#
“萨列里!萨列里!你没事吧!该死,我就不该让你去那里。”
“萨列里?萨列里?!你受伤了吗?你回我声啊!”
“安东尼奥·萨列里!”
“喊魂呢!”邻居伸出头破口大骂“大半夜的,你俩有病啊?吵吵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一点公德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达·彭特一文学温室里长大的握笔竿的,哪么见过这阵仗?
灰溜滴缩回自己的小窝棚。
还是不放心,一条条信息轰炸过去,一定要确安全。
对方是收到信息了,简明扼要地回复“我没喝酒。”
“没事”
“没受伤。”
然后头像变成黑白,显示下线状态。
萨列里脱下身上那几件不伦不类的衣服,对着大落地镜换上件丝绸睡袍。
布料松松地笼住音乐家的腰身,勾勒出他宽厚的向背,也遮掩了那里纵横的几道旧疤。
外套落地时发出硬物碰撞的声音。一枪一刀掉在他赤裸的脚边。
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枪托上有深深浅浅的刻痕细看之下是条竖暗半睁的蛇。
萨列里睁着那个图案。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方破土而出。哭喊、尖叫、挣扎以及混乱着泥土与血腥味的怀抱。女人气若游丝却不失意爱的声音跨越时间,振耳欲聋。
她说:“安东,我的安东。原谅妈妈的自私好吗?”
她说:“安东,你要活下去,要爬到一个足以保护自己的地方。”
她说:“我的安东,我可怜的孩子,如果你能活下来,记住去找你的大哥。”
“安东,不要管我们,不要回头看,要努力……活下去。”
萨列里看见镜子里有个穿着破烂的小孩,他光脚站在硝烟之上,身后还有几个面容相似只是略小一些的人影。
看不清脸的女人跪着轻吻他沾了血污的额头,似乎在哭。
安东尼奥下意识抚上自己相同的位置。那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度。
没有血污,也没有吻。
“妈妈?”萨列里突然意识到他对这段记忆全然陌生。
他记得镜子里那个女人是他的妈妈,记得她说话习惯性上扬的尾调,记得她拥抱他的力度,记得她喜欢在午后的厨居里为他们准备可爱的小甜点,记得她最爱让自己给她弹琴唱歌……
但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张本该刻在灵魂里的面孔。
他记得自己曾有个不那么富足却美好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与可爱的弟弟妹妹……在很久很久以前。
但自己怎么就失去他们了?
怎么就跟着兄长生活了?
这中间一定有很重要的一段东西可除了绝望和痛苦以外,他想不起分毫。
铺天盖地的情绪在心口处交织,凝聚,颤动,萨列里被压得呼吸困难,旧疤火烧般难受。
明明房间寂静无声,大师却觉得耳边什么东西在哀号在尖叫。
“闭嘴!”镜面被一拳打碎。
碎片这次真的带血。
翻涌的凝固在空中,吵闹的回归无声。
所有思绪卷在一起,最后汇聚成一条黑蛇,竖睦半睁。
安东尼奥踏狼狈而过,他要去开角落的那只留声机。
音乐从金属喇叭口流淌而出,溢满整个房间。
大师抱着自己最好的一套礼服,缩在精美的乐器之间,任由檀木香松香与音乐将自己淹没。
这些都是他多年费尽心力靠自己胜来的东西,是他的功勋,是他唯数不多的安全感。
不过别担心,乐师长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明天破晓之前他就会收拾好自己,然后光鲜亮丽地受人仰望。
那时,礼服是他的甲,乐器是他的矛,他会在自己的战场跳舞,并将战无不胜。
放心吧,萨列里必需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