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水加上受惊,就算沈殊胜身体再怎么好也是不可避免的发了热。
而她此时正窝在贵妃椅上出言笑话袁善见,“我以为袁夫子应当什么都会,不曾想连个小小的钉子都钉不好,那平日里书简上的小字怎么瞧的那么准?”
袁善见正用力的把一颗钉歪了的钉子往外拔,那还不忘回怼,“若是钉钉子能同看书简相比,恐怕你早就位列三公了。”
沈殊胜微微歪头,神色微嗔,“我若是男子,何苦还费心思在我兄长身上,我早就上阵杀敌、入朝为官了,保不齐我就会是三公。”
袁善见看她,猛的想起她本是幼时治家、善于变通、饱读诗书、明理知法,此等人若不是世道限制,确实能有一番作为。
“啊!”袁善见这一时失神,伤到自己的手,鲜血直流。
沈殊胜扑跪至他身边,一脸的着急,用力按着手指叫来婢子,口里埋怨道:“你看这手伤了吧,怎么不知道小心。”她又怨道:“也都怪我非要弄这东西,害得你手受伤。”女娘轻轻的吹着风,手指清凉。
好在只是划破了指头,包上之后两人一起坐在院子里喝茶,袁善见突然轻笑一声,眉眼弯弯,沈殊胜把头转向他,疑惑道:“你笑什么?”
“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好像你我二人成婚后也能这般安逸,你打理家事,我入朝为官,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嗯。”她赞同的笑着点头,抱着薄毯道:“将来你位列三公,我做三公夫人,每日只要享福就好,然后生一堆儿女。”
“儿女哪有用一堆来形容的。”
“我就说个意思,倘若只生一个,我可不保证我有君姑那般能力,只生一个便成了闻名的才子。”
“还未成婚就唤君姑吗?”
“聘礼都送来了,等你父母赶回来便定亲,迟早都是要叫的嘛。”她撒着娇,嘿嘿的笑了两声 后抬手握住袁善见的手。
她轻轻的抚摸着,从指骨到指尖,还有那长年持笔而生的茧,“善见,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就带着孩子天天去霍侯府。”
“去那做什么?”
“我也很喜欢少商阿姊的。”她说的真诚,而又坏笑道:“培养一对青梅竹马,叫咱们儿子把少商阿姊的女儿娶回家。”
袁善见笑了下,随即道:“你怎么不叫咱们女儿把少商阿姊的儿子一并收了,叫我一声岳丈、唤你一声岳母,那多有趣。”
“那也不错。”沈殊胜突然面色一顿,显露出嫌弃的表情,“万一少商阿姊的儿子像霍不疑怎么办?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我可受不了。”
袁善见也是面色一暗,连忙道:“不行,这可不行。”两人被自己这一没有普的计划逗的哈哈大笑,觉得甚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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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善见马车未行出多远,沈勿疾的马车便跟了上来,说是要相聚一谈。
沈勿疾把茶推向袁善见,温和一笑,“其实找袁公子也没有什么大事。”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眼窗外,“若是阿瑾问你我们聊了什么如实说便是,阿瑾为人机敏、聪慧,瞒不住她的。”
“沈将军想与在下说什么?”
“说一说阿瑾。”他叹息一声,打量袁善见,“其实我看你挺一般的,太子殿下长得不比你差,学识、武艺也应当与你相差不多,阿瑾为何偏偏看上你?还要上敢着去追?”
“沈将军这是不满我,想要给我个下马威不成?”
“不敢,阿瑾的事全家都不敢非议,也许她是看上了你哪点。”沈勿疾喝了口茶,目光看向那一株火光,“阿母在阿瑾六岁时就过世了,我与勿忧是双生子,自阿母离世后便四处谋生,我家阿父长得俊俏,也有点学问,可性子窝囊、懒散、没主见,阿瑾便一个人担起了家。”
“这些我都知道。”
沈勿疾瞟了眼袁善见,目光沉沉,“我和勿忧都在外谋生,日子过的紧巴。”他眼含着泪,“阿瑾那么小一个娃娃,她学刺绣、做饭、种菜、修理农具,后来又经商,赚钱给我买了官职、送勿忧去书院,把我们一家子带进了皇城。”
袁善见拿着扇的手停了下,眉眼带悯色。
“阿瑾从未说过累,她要是爱一个人就会想法设法、掏心掏肺的对人好,不求回报。”
“我知道沈将军在担心什么,我与蔡家退亲后与少商定亲,又同霍侯相纠缠,此事我做的有失妥当,我知你担心我玩弄阿瑾…”
袁善见话未说完,沈勿疾连忙道:“我不担心,不担心。”他喝了口茶,语气平淡,“她自有打算不用我们操心,只是我知道你并未放下霍侯夫人。”
“呵,我早已经放下,我与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生性的喜自由,向往爱情,而我不是。”
“自以为放下 并不算放下,你敢说你从未拿阿瑾与霍侯夫人相比较过,阿瑾比的过便是比的过了,阿瑾比不过的,恐怕在袁公子眼里便显得无能吧。”
袁善见心下一惊,怒道:“我从未那般想过!少商有少商的好,阿瑾有阿瑾的好,二人没有什么可比的。”他站起,双手背于身后,“沈将军,你如果只是疑心这些那善见便告诉将军,我会对阿瑾好的,如阿瑾所说一般,等我们成婚、儿女成群后我与少商只是一段少年往事罢了。”他轻呼一口气,行礼道:“善见告辞。”
“袁公子,望你好生对待小妹,恩爱不移,生死不弃。”
袁善见的脚步顿了顿,微微点头道:“善见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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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勿疾连忙回府,下马车时对上沈殊胜的吟吟笑脸,她倚靠在门上问道:“你同善见说了什么?”
“无非是嘱咐他好好待你,尽快定亲罢了。”
“我才不信你。你必然和他说了关于少商阿姊的事。”
“说了,我劝他放下以前,好好对你难道不对吗?你看你上敢着那么样子。”
沈殊胜闷头走在前面,语调平和道:“我知他性子,拿的起便放的下,愿赌便会服输,他如此,我亦然。”
她转过身后,笑着看沈勿疾,“阿兄,你不必担忧我,我从未想过取代程少商在他心中位置,而是想要在他心里生出一个属于我的位置。”她笑得更盛,“赌一把吧,反正又不会死。”
沈勿疾悠悠叹一长气,语气重重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