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文啊……是哥哥的错。”严浩翔在副驾驶上对后座才昏迷转醒的小人说道。
脸上都是血迹的刘耀文拒绝了朱志鑫递过来的手绢,他头疼得厉害,烦躁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朱志鑫在后视镜里的目光。
“哥哥不该去开那个会的……这样就能接到耀文儿的电话了。”
刘耀文静静听着,看了看严浩翔的侧脸,又看向后视镜的朱志鑫。
他没再看自己了。
“原谅哥哥好不好?”严浩翔轻声说道,一贯冷漠的声音有些颤抖:“耀文儿不要怕,哥哥不会再带你回庄园了。”
刘耀文依旧静静听着,他看到朱志鑫抬起手换了挡,于是他点了点头,哼了一声。
朱志鑫承认,他从没见过如此低姿态的严浩翔,毕竟他可是这偌大李家里最顺理成章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馥馥,哥哥在南半球的一座海岛上有一处别墅,是哥哥自己买的,没有别人知道,哥哥把它送给你。”听得出来,严浩翔的声音愉快了一些,他摸出手机打开相册翻找:“那里很美的,和你的海滨庄园一样,有你最爱的海,特别大特别漂亮,还可以看日出日落,哥哥给你看照片。”
“不用了,哥我看那里有卖鲷鱼烧的,我饿了。”刘耀文躲开了严浩翔递过来的手机,勾了勾干裂的嘴唇,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哥你可以和金警官一起去买给我么?”
“放心,我带着镣铐,逃不了的。”刘耀文抬不动脚,只是晃了晃,发出清脆而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严浩翔悬在空中的手一滞,随即便缓缓收了回去,点了点头。
“好,那耀文儿就好好休息,等哥哥回来。”
“你信他?”鲷鱼烧小摊前,朱志鑫打开钱包,问一旁看着鱼形状的面团发呆的严浩翔:“你真的相信他不会逃跑么?”
严浩翔抬起眸子却不去看朱志鑫,接过了老板手里的纸袋抱进怀里,很小声的说了句:“我不知道,可我觉得我该相信他。”
严浩翔吸了吸鼻子,转身就看到大开的车门和空荡荡的后座,他叹了口气。
“毕竟,这是我亏欠耀文的,也是我应得的。”
刘耀文一直跑到了海滨小路的尽头才站住了脚,他站在陡峭的礁石上,透着凉气的海风把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垂下天边的暮霭沉沉,和他的发尾融化为一体。
“耀文啊,回来吧,好么?”
抱着纸袋子的严浩翔唤了很久,刘耀文都像是没听到一样,急得他就要撸起袖子冲上去把人抱下来,被朱志鑫从身后一把抱住,挣扎了很久才没有下一步上前。
朱志鑫摸了摸严浩翔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后背,轻声耳语道:“别急,我来帮你。”
严浩翔扭了扭身子,不再理会他。
朱志鑫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
“少爷,程鑫来陪您了。”
只有喊程鑫的时候,刘耀文才回了头。
他戴着雾蒙蒙的金丝眼镜在笑,可是哭的很厉害。
刘耀文不知道他在为了谁流眼泪。因为从被当做救命恩人的父亲掐住喉咙强制替他口的那天,刘耀文就流干了这一辈子全部的眼泪。
从来没见过刘耀文哭的严浩翔只是看到,就觉得真的要喘不上气了。
其实最早根本没人知道丁程鑫的存在。
如果没有那人恶心的性癖,刘耀文也离不开自己那踏不出的房间。
那是最肮脏最高贵最不透风的金丝鸟笼,美得恶心。
不过也感谢,就是在那个昏暗的地窖,拼命挖着嗓子干呕的刘耀文无意间看到了酒桶后面那双陡然受惊的眼眸。
那是双他看见就忘不掉的眼睛,而与此同时,刘耀文也下定决心——
他也要让这双眼睛一辈子都只看向他自己,刻进皮肉骨髓,永不忘记。
所以他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把这个沉默的男孩从不见天日的地窖里带了出来。
男孩叫丁程鑫。和自己同岁,只是他们一个在春天,一个在秋天。
他听说小少爷喜欢花,他就成为了一名花匠,也会负责这位脾气很差的漂亮小少爷的饮食起居。
丁程鑫每天会按照家主安排,为小少爷采来最新鲜的曼陀罗,在其中偷偷插进一根四叶草。
据说这是幸运的意思,丁程鑫觉得他与小少爷的一切相遇,大概都是幸运的命中注定。
这也是那天刘耀文一个人趔趄着离开后,丁程鑫在地窖的地板上找到的那枚胸针的模样。
送了花的丁程鑫每天也都会捡起被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然后哄着一身倔强的猫咪帮他洗漱,帮他入眠。
不过确实在那天之后,刘耀文很少再陷入梦魇了。
家主最开始极其反对,但随着对他的厌倦渐生,还有刘耀文的执意坚持——除了丁程鑫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靠近自己半步,他也只好悻悻作罢,由他去了。
那段日子真的很幸福,对两个人都是如此。
就像是破烂沼泽上开出的小花,美得足够病态,也美得脆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