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

他足音远去的同时，朝阳降临了。

窗外的阳光是风雨后的清澈，照在我眼前，眼皮都被灼烧的滚烫，可我不愿意睁开了。

这苍白的承诺告诉我，他和我是一样相印一体的，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下，我闭着眼抬起手，抹掉了快要坠落的泪珠。

可回忆里的风平浪静，最终也抵不住现实里的雷电过境。

碎了一地的珠子砸在甲板上，缝隙间似有低语传来，呢喃从天尽头飘下，极远又极近地落在我枕边纠缠不休。我卷进破帆里蜷起身子把自己抱成一团，在手心画着十字，磕磕巴巴地念着他教我的咒语。

“Lord Poséidon respecté，puissiez-vous avoir pitié de toutes choses et me garder en sécurité”

“尊敬的海神大人，愿您怜悯万物慈悲，渡我平安无恙。”

咒语不难念的，大概是太紧张吧，我念了好几遍，他并没有出现。

是因为我记错了词句吗？还是因为这里太吵了，你听不到我。

我好绝望。

银白色的光亮透着吱呀作响的房门闪得我心悸，我下意识闭上的眼睛又偷偷睁开了，从缝隙里溜出来苦笑了一下。

看呐，闪电来了。我又抬起手在心口默默画起了十字，自说自话地又重复了一次咒语。

“Lord Poséidon respecté，puissiez-vous avoir pitié de toutes choses et me garder en sécurité”

“尊敬的海神大人，愿您怜悯万物慈悲，渡我平安无恙。”

门外的雷声滚滚，滔滔翻卷着朝我吞噬而来，暗视野里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海怪，正面目狰狞地朝我扑面而来。

我却突然什么也不怕了，只是闭上了嘴。

Joseph，你会走来抱紧我，再次替我捂住双眼

呢喃低语更近了，她似乎就早已站在我的身前，匍匐在上空，隔着这张破帆逗弄着吓得半死的我，环绕盘旋。

爷爷说，这海上唯一会同人类言语的，一定是海妖塞壬。那可是妖，会吃人的，还不吐骨头，听到他说话的人都会死。

讲故事的时候，爷爷捂住了我的耳朵，教我只要我不去听他的蛊惑，他就拿我没办法了。

我那时候还闹他，说海妖长得什么样子，会是不是和报纸上的歌女姐姐一样漂亮。

结果就被爷爷锤了一个小栗子，我痛得在地上打滚，爷爷不搭理我，掏出烟斗嘀咕。

“毕竟是传说，我也没见过，见过的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我顶着红红的额头拽着他的裤脚，还不忘继续皮：“没事没事，我会替你见她！替你问好！”

结果又吃了两个栗子，好痛但是好想念。

可怕的低语把我从回忆里残忍包围卷起，缩在帆下的我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胸口闷痛地像是被木桶砸中，反复滚碾，心里空荡荡地拧成一团，像是被踩扁的易拉罐，露出的商标上模模糊糊地写着一个名字。

“Joseph。”

不然……再试一次吧，就算被塞壬带走，我也想再次试着呼唤我的海神，祈望着被听到。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海神，那请守护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