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刘耀文是十足优秀的故事家，他顺着陆炎软生命的轨迹为他书写一份独一无二的剧本。指针轮回变换，他在命运不可预测的轨迹中抽丝剥茧，找到那一条只属于他们的线。

“不过呢……”刘耀文开口，“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

陆炎软越过他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很多熟悉的画面，一如既往的，好像是十二万分的认真。

“所以我只是找到你。”

“每一次都是你先选择了我。”

“这是你心里的想法。”

刘耀文惯会胡扯，陆炎软想起水母。

“等我们回去了，我要养一点。”陆炎软突然说，“养一点水母。我们还要搬家，山上太无聊了。”他眨眨眼，“去海边。”

8.

“我睡了多久？”陆炎软趴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问刘耀文。

“五百年。”

“你骗人。”陆炎软嘴上这样说。他翻了个身，抬起手挡住炫目的阳光。人生很长，放在仙人的生命里，不过是太过短暂的一息。

所以他是信的，刘耀文大概是说，人间已经换了五百个春秋。

刘耀文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那你在干什么？”

“我吗？我钓了一尾鱼。”

“五百年就钓了一尾鱼？”

“嗯。”

因为其余的时间，都在陪着你。

陪你走过四季，完成这场漫长的告白。

遥遥冬季里的每片雪花都是一场迎接庆典，当阳光洒下来的时候，春天也就来了。

1.你在跑到第二十七家花店时才终于买到了一束向日葵。傍晚21：37分，如果是用跑的，或许你还来得及赶上末班车回家，只是……细雪不知何时飘飘扬扬降落在城市，绚丽斑斓的小彩灯悬在街边的树上熠熠闪烁，偶尔有几只小兔子带着红色的福字亲临各家门店的牌匾作粉饰，此时此刻，有店铺的音响正播放着欢脱喜庆的音乐——即使是距离市中心很远的郊区，节日的氛围也同样浓厚热闹。圣诞节才刚过，元旦就要来临，城市到处都在欢迎新年的到来，无数摇曳的灯化成灿烂的星光将万物拉入一场美妙的梦，你站在街角人群中，无心去听他人的欢声笑语，却因手中大捧的向日葵收获了不少回头率。“哇，是向日葵诶！”“这个季节竟然还有向日葵花啊……”“这时候不是应该买玫瑰百合的嘛？向日葵和春天才般配。”……和春天才般配吗？好像是这样的。不过提及春天，在联想到向日葵之前，你最先想到的却还是那个金灿灿的身影——还记得三年前你们手拉着手，一起参加了中心公园那场名为《四月情诗》的活动，相互赠与的浪漫情书，浅诉在耳边的呢喃情话，你还记得那时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小束向日葵送你，弯弯的眼里盛着的是银河中闪烁的星河：“一年之计在于春，刘耀文之计——在于炎软小姐！”你被他这些小情话撩得心动不已，在春风中雀跃的是你的心跳。如果说要用一个季节去形容刘耀文，那么生在阳光明媚的四月里的他一定是春天——是温暖的，光芒照耀的，蕴含着无限希望的。

想着想着你突然觉得今年的十二月似乎也没那么冷，可早在刚从店里出来几分钟的时间里，你的手就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你踌躇了很久还是打开了手机屏幕上那个最显眼的小熊图标——那是去年刘耀文装在你手机上的专属导航系统。“欢迎来到阿薯专属智能导航，我是你的熊熊助手耀文！”屏幕上，一个带着红色领巾的小熊在眼前转了个圈圈，随后朝你甜甜地wink了一下：“可爱的炎软小姐今天想去哪里呢？(ゝω・´★)”弹窗里出现好几个收藏过的地点，各自用大小颜色不一的星星标注着，其中有一个地点因为很久没有用过而顺位到了最底部，你呆滞地看着上面的名字，颤抖的指尖不知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还是其他什么。手指最终还是点到那个地点，屏幕中的耀文挥着小旗子导出了最近的路线：“嗯——根据耀文推测，这样走会是最佳路线！这里推荐炎软小姐打车，到达后要记得和耀文报平安哦！（★＞U＜★）”你伸手戳了戳那只小熊，眼看着它像真的被抚摸那样眯着眼睛在你手指下蹭，和某人被你摸摸头的模样如出一辙。“……笨蛋耀文。”

也许是天色已晚，见你是小姑娘一个人，司机师傅还有些堪忧：“小姑娘，你一个人去啊？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这边有点偏可能打不到车的，要不你稍微快点，我再带你回去。”你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师傅，我不一定要多久才能结束，您先回去就好。”“啊那这样，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打不到车的话可以叫我，我尽量给你便宜些。”“谢谢师傅。”透过后视镜，你看到了司机师傅频频投向你怀中向日葵的目光，你大概能猜得到他想要说什么，却不打算做任何解释。师傅也看出你状态较差，接下来一路都保持安静，只是在你下车之前说了声“注意安全”，你点头道了声谢谢，裹紧围巾直奔目的地去了。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很陌生的环境，但你却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他——那缄默却还崭新的墓碑安安静静沉睡在墓园的某个角落，上面镌刻着的是那个你再熟悉不过的名字。这个时间很少会有人来，整座墓园都是落寞寂静，几盏微弱的灯烘得场景有些阴森诡异，你浑然不觉，在将向日葵放在他面前后双膝跪地，喃喃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喂，笨蛋刘耀文。”绵绵冬雪中，你酝酿很久，终于努力扯开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来跟你报平安了。”

2.时隔将近一年，这是他离开后你第一次来到这里与他相见。

刘耀文意外出事的那天你并不在现场，在你接到远哥匆忙打来的电话时，刘耀文已经被推进了恋语市医院的抢救室。高空不慎意外跌落，安保设施不够完善，因为头部遭受重创导致他当场失去意识。遗憾的是，早在你赶到医院的前一刻，他就在手术室里停止了呼吸。抢救失败。随着走出医生沉痛的一声宣告，保险公司面临着的将是一笔一辈子难以清偿的债务，而你面临着的却是一个万念俱灰的黑暗的未来。你看到视线里的一切场景都如穿越回几十年前的胶片相机中黯然褪色，隔着一扇厚厚的手术室的门，那个本该是熠熠闪着光的身影也失去了他的颜色，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掉一滴眼泪，你听不到周围人的任何声音，所有感官中唯一存在的，是那一点点放大直至将你完全吞噬到深渊的绝望。“耀文……喉咙发不出声音。

从接到死亡通知再到将葬礼操办结束，你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只是守在灵堂前看着他的那个晚上，你的脑海里几次出现了他睁开眼睛笑着告诉你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的幻觉。明明就在这天早上，他还黏糊糊地抱着你要了一个绵长的早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