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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云

阿花那些年

当一个人被压迫的久了,他为了生存下去所爆发的能量将是巨大的,也可能是毁灭的。

迫于前面的我们所提到的,在来自那些所谓一方势力的高压之下,王婶儿这个本性善良的人也不得不铤而走险,也不得不昧着自己的良心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来找一个替罪羊。

她的目光在院里几乎所有的下人身上都短暂停留了之后,终于落在了阿花身上。是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比阿花更合适。

她本来是想着让阿花替自己这把老骨头挨上几板子,应该就没什么大的追究了的。可她低估了这个已经几近残败凋零的月季身上的刺有多么的锋利。

“观世音菩萨呀,我自知犯了天大的罪过,不求您能宽恕我,但求您能保阿花一命啊。莫不要因为我的一时糊涂而害了人命,求求您了。”自从阿花被带出去之后,在内心强烈的谴责之下,王婶儿照料着小贵,也在一遍遍的心里祈祷,不知是为了阿花,还是为了自己。

王婶儿将那些钱拿给大壮的时候,说是主人家好心借的,大壮也没多问,或许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阿花在翠玉楼的日子其实相比在府里,反倒是更自在。她做活儿做的认真仔细,老鸨也不会打骂她,若是小贵也在身边,倒真是比从前不知好多少倍。

“花姐姐,今儿个晚饭吃什么呀,你做的蒜茄子是真好吃,每次都能让我多吃一个馒头呢,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被你给养肥了。哈哈。” 一个俏皮脑袋从厨房门外探进来,嬉笑着问阿花。

翠玉楼里多是苦命人,这般活泼可爱的唯有小云了,也只有小云会亲昵的叫阿花为“花姐姐”。小云比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幸运,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丢在了翠玉楼门口,被老鸨捡了回来。那时候老鸨还是一个挂牌待客的姑娘,也算是翠玉楼的顶梁柱,苦苦求着当时的老鸨留下小云。

她接手翠玉楼的时候,小云也刚刚成年,她从来只让小云在后院,不让她踏进前院一步,也从未短过她的吃穿用度,更不曾打骂过她。

“那今晚就不给你吃蒜茄子了,那东西吃完了嘴里一股大蒜味儿,别的姑娘都不吃,就你馋。今晚吃红薯玉米粥,我炒了好几个菜,你闻闻,可香了。”阿花微微笑着对小云说。

“嘿嘿,那我同她们可不一样,她们要美美的,好多好吃的点心,她们都不能吃。那我既然不用挑着吃,那就多吃点喽。”

“那你早晚不也是要嫁人的?还能在这翠玉楼呆上一辈子?”

“花姐姐,不说那些无趣儿的了。我今天新得了一副耳环,我戴上,你看看好不好看。”说着小云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好的宝贝,打开一看竟是贝壳样式儿的耳环。

“好看好看,是咱没见过的样式,你戴上真是太好看啦。”阿花仔细端详了小云捧在手心里的崭新的耳环,高兴的说。

“听别人说,这叫贝壳,是海边才有的。”

“哦,我没去过海边。”

“嘻嘻,我也没去过,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看看海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说大海可美了。”小云一脸憧憬与向往。

“好好好,时候不早了,我把这些端上去,你也快快洗了手吃饭吧。”

“花姐姐,我来帮你端。”小云嬉笑着帮阿花端起已经做好的饭菜,跟着阿花把那些菜端到中庭,那是所有翠玉楼的姑娘们一起吃饭的地方。

等老鸨和那些姑娘们吃完了,自己便同那些小厮们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吃饭,阿花再把碗筷都洗了干净。忙完这些夜已深了,阿花拖着疲惫的身子,在自己那间被小厮们帮着修缮了的柴房里,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出神。

月亮太亮了,没有什么星星,阿花仿佛在月亮上看到了小贵在笑着向她招手,嘴里还在喊妈妈。虽说老鸨准许了阿花在翠玉楼不忙的时候回去看看儿子,但实际上阿花每天都有几乎做不完的活儿,距离她上次见到儿子,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天下大雨,从天刚刚擦亮一直下,翠玉楼也几乎没什么客人,趁着这个空档儿 ,阿花回去看了小贵。

才一周不见,小贵似乎长高了一大截,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只不过是见到阿花,眼里闪烁了些许光亮。

“小贵很乖的,从来也不调皮,也不闹。自己也乖乖的穿衣吃饭睡觉。”王婶儿摸了摸小贵的头对阿花说。

“小贵有没有想妈妈啊,妈妈给你带了好吃的哦。”阿花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包好的糖果和一些平日里姑娘们赏给她的点心。

小贵低着头没说话,伸出的手却没有去拿那些吃的,而是握住了阿花的手,忽然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在了地上。

阿花见到这番场景,不由得鼻子一酸,一把将小贵揽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一言不发的他,用她那干裂的,有些粗糙的手摩挲着小贵毛茸茸的脑袋。

“对不起,我的小贵,妈妈也不想把你自己丢在这里,可是妈妈没办法,小贵啊,妈妈会常来看你的。”阿花有些哽咽,纵使她也非常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也只能一遍遍安慰他。

小贵用自己缝了好几个补丁的衣袖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便跑回屋了。

“小贵还是得麻烦王婶儿了,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了。”阿花抹了把眼泪,便起身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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