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天过后，他就还是那个邻居眼中坚强的单身 Alpha 父亲。

当然也有熬不住的时候，战敛城里有很多异族人，异族人对于追求快乐十分坦率，战敛城里的红灯区相当达，程清从小接受严格教育，刚来的时候路过这边，被露着一双雪白美腿的狐狸异族人拽着胳膊撒娇，热情地往屋子里拽，吓得脸都白了，狐狸摇着尾巴把短裙拉得更高，媚眼如丝地对程清说：“哥哥来玩嘛，小狸给您打折～”

程清手臂被挤着，耳朵都红了，往她怀里塞了一袋牛奶，慌不择路跑了。

小狸当时愣了一下，笑的声音程清跑出去好几步都还听得到。

出现发情症状的第三年，他去了一趟红灯区，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小狸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到他的联系方式，电话打了十几个，手机上消息刷到了99+。

打开一看看是各种姿势和撩骚，隔一会儿就刷几条房间号，程清心烦意乱，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回家拘着无忧熬了一天就算是身为 Alpha 的那点破烂自尊被自己的身体按在地上摩擦，日子不还是照样过？

程清有时候会想，也许应该感谢这份来自命运不讲道理的“馈赠”，毕竟这样一来，他只有一年一日的发情而不是像 Alpha 一样每年有七天左右的易感期，也不像 Omega 每年有三到五天的发情期。

程清一直在刻意忽视自己身体的问题，但是被压制的一切随着许斯乾的到来和接近，蠢蠢欲动地要破土而出，程清有点烦躁。

但是又拿许斯乾没有办法一一他从小就拿许斯乾没有办法，更何况，他现在浑身血液中的信息素都在催促他，让他靠近身边这个人，汲取信息素也好，拥抱也好，什么都好，只要再近一点……

程清没有动，他不动声色地与本能对抗，后颈火辣的，但是释放出的安抚信息素仍然是那么平和，仍然是许斯乾记忆中那个宽厚可靠的哥哥。

许斯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翻身将手搭在他的腰腹上，猛得收紧了，头埋进颈窝，一声委委屈屈的“哥哥”又叫了出来，程清感受到许斯乾带了点灼热感的呼吸喷在他的腺体附近，下巴线条绷紧了，但是感受到了手里的小蛇委委屈屈地蹭他的力度，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

推开许斯乾，还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

然后他就听到许斯乾闷闷的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啊。

程清没有收回手，他的视线虚虚地在墙上晃动，没有落点。

其实在此之前，他很少在许斯乾嘴里听到道歉的话，许斯乾是骄矜小少爷，从小做错了事情都也是哼哼唧唧放不下身段，买点昂贵的礼物，别别扭扭地往人手里一塞就权当道歉了，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对不起难如上青天。

第一次听到许斯乾的道歉，是在那场绑架之后，在那个两人灰头土脸依偎着在小树林的角落里躲着的那大半个晚上，许斯乾已经有点发烧了，他靠在程清的肩膀上，程清迷迷糊糊中听到许斯乾低声呢喃了好多声“对不起”。

程清没睡着但也没有回应，给了小孩儿自己成长的空间。

第二次听到道歉，是在程家风云巨变的那几天。那时候，程清18岁，许斯乾17岁，程清刚考上帝国军校没多久，本来程家本家独苗这个名头就已经很吸引人了，加上程清自身各方面条件优越，一入校就是风云人物。

进入军校之后，程清迎来了他最自由的一段时间，他学校的时候事事顺心，赶巧那一段时间战争白热化，父母忙于战争没空管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只在外飞翔的风筝，自由惬意。

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这样，阴影会随着快乐而来，风筝在外面的天空触碰最洁白的云彩时，牵着风筝的那根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了。

程清保持着每月和父母通话一次的频率，父亲每次通话都很疲惫，母亲还好一些，询问一些日常问题，抽着空敲打他：“一定要好好训练！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爸不在家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回家我要检查的！”

程清笑着应下，妈妈看着屏幕上英姿勃发的儿子，突然眼神温柔了下来：“苗苗，要努力。”

一张娃娃脸让她看不出年龄，叫着儿子小名儿时，眉眼温和，让她显得更漂亮一些。

一股暖流汇进心里，程清被叫得有点羞耻应了几声就红着耳朵挂了电话。

然而第二天，程清在学校接到信息，父母出了事。

原因不详，只说出了事。

轻重缓急一字未提，浓浓的不安包裹了他，程清赶回了家，正面遇上了帝国调查团。

帝国调查团团长是一个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情绪的男 Alpha ，身量很高低头看着程清的眼神里冰冷危险，手里提着封条，雄狮一般。程清站在家门口拦着调查团，梗着脖子要一个说法。

团长面无表情地给他展示了一则通知，是帝国军方下的通知，头是普选议会，签字是皇帝，简练几行字，很短，两眼就看完了。

其上书，程家三人在战场上有意拖延，延误军机，造成帝国军队牺牲惨烈，有一定证据证明有私通异族行径，三人战死不再追究，除程家贵族身份，按照相关规定约束直系亲眷。

程清死死捏着通告书，双目赤红，他嘶吼着向前，不知道向谁攻击过去，被训练有素的调查军轻易按在地上。他像一头困兽疯狂挣扎。

最后被一拳打在地上，后脑撞在青石板上，眼前是旋转的星星和明灭的黑夜，闪烁间，他看到白惨的封条上了门，薄薄交叉，死死锁住了他家的大门。

程清被押送到了帝国专门给罪犯家属开辟出的看守所，在里面粗略扫到一眼程兰溪和许远洲。

帝国对罪犯亲属的管控主要是针对 Alpha 和 Omega ，程兰溪和许远洲都是 Beta ，接受完审讯就放走了，程清则是直接跳过了审讯这一步直接被关到一个独立的房间，被按着在脚踝上带了一个信息素探测器一一为了强调惩罚，特意做成了沉重的枷锁造型，沉甸甸的。

程坤一直在喊，冤枉，不可能，再调查……他一直没停，也一直没有人理会，就像被框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中，没人听得到他，没有人理会他。

程清双眼赤红，喉咙发痛，他逐渐沉默，在沉重的脚镣和封闭的环境中默默等待。

终于，他被放了出来，但是迎面而来的就是钉死父母叛国罪名的判决书。

程坤作为直系亲属，还是危险系数最高的顶级 Alpha ，被时刻严密监控着。

还是那位调查团团长，坐在程清的对面，程坤双手被反铐着，垂着头听从帝国最高层一道道缓慢传来的，冷漠的判决。

在与异族的战斗中，程清的父亲、母亲和程兰溪的父亲作为主将一起上战场，深入敌军战场，却接到了来自普选议会审理通过的调令，命程家强制撤退，更换魏家作为本次战争的主将，但是程家贪图军攻未及时交接，引发异族偷袭造成巨大战略损失，程清的父母被击杀，程兰溪的父亲异族敌军俘虏，来自前线调查团的战报，目前已确定自杀。

程清作为程家直系亲属，需要受到连带的监管责任一一这还是在帝国有明确的法令保护

家属的情况下。脚踝上的枷锁被取下，手腕上又被锁上一个手环，一旦程清的信息素波动超

讨限值手环上的强力麻卒针和定位器可以直接宣判程清的法律责任，死伤不论。

站在调查所前，程清有点说不出来的晕眩感，不远处就是马路，飞驰而过的车流，由远及近又刺啦远去的车笛声，程清原地蹲下，有点想吐。

路人在他身边穿梭，两个搀着手的初中生看着手机热搜感叹：“天呐，程家出事了!”

“程家？程家不是老牌贵族了吗，怎么还能出事儿？”

“我看看哦一一我的天？我看营销号都在说，上次和异族作战失败是因为程家带头撤退，放弃战机，不敌异族……程家去的几个人都没了？!”

“啊？这，哎真的假的啊？他们贵族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确实上次损失惨重，我看到新闻说死了好多个很年轻的士兵来着，不少 Alpha 的…….”

“哎呀，不好说，程家也算是咎由自取，估计是贵族当久了眼里只有军功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好贵族？当年创军功的都死了一批了，现在去翻翻看，哪家没点烂事儿。”

“我的天，好像还说通敌！那说白了就是活该了，通敌真的不得好死，这放古代都得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