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和别人，有了孩子？

一个可爱得像是玉雕出来的孩子，看着就是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娇娇宝贝，倾注了程清那么多年的心血养大的孩子。

他和别人，有了家庭？

他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和程清组建一个家庭，成为真正血肉相融的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耳鬓厮磨相濡以沫，那个人有完全正当的理由拥抱、亲吻程清，而不是像他一样当沟壑中望月的蚁虫，靠着多年前偷窃来的一点气息苟且存活多年。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他还想着怎么央求程清留他一晚……他还不知廉耻地希望程清能够再安抚他一下，被易感期折磨了太久，他的太阳穴真的好痛，他好希望哥哥能再抱一下他……

只是，大概不可能了。

眼前发黑倒下去的时候，许斯乾还在想，原来小说里看小孩就知道爸爸是谁的剧情，是真的啊。

程清被林安拉着问几句话的功夫，听到了无忧吱吱呀呀唤他的声音，他赶忙去找女儿，一转头就看到身体软倒的许斯乾。

程清的下意识比他的思考速度还要快，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了倒下的人，怀里的人精致的脸庞上冷汗密布。

无忧被吓了一跳，又看到了爸爸，非常迅速地看到了程清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嘴一瘪哇

的一声开始哭，程清双手占着，但是又听不得女儿哭得可怜，赶忙吆喝林安把许斯乾扛起来，自己腾出手来把哭得可怜开始打嗝的宝贝女儿抱进怀里，柔声哄道：“好啦好啦没事啦，爸爸回来了，无忧最坚强了对不对，哦我不哭不哭……”

兰溪这会儿才过来，一出门就看到了林安肩上昏迷的许斯乾，一声尖叫：“卧槽！他怎么在这儿！”

程清揉了揉眉心：“姐，待会儿再解释吧，先帮忙把他搬进去吧。

许斯乾做了个梦。

从小到大，他习惯性地跟着程清的身影向前走，从不看身边，从不畏惧黑，只要眼前那个带着光的身影没有消散，他的心底就有一股力量，让他浑身暖洋洋的，能驱使他走过朦胧潮湿的丛林，能支撑着他从黑暗的沼泽中爬出，再尖的荆棘也挡不住他的步子，他徒手采摘荆棘之上的玫瑰。藏起鲜血淋漓的左手用完好的手托着花送给他一一

送给谁？

眼前那道光消失了。

他怔在原地，右手收紧，周遭一片漆黑，他的光消失了。

有脏污的水涨了上来，有扭曲的未知物在

他的身侧盘旋扭动，有什么蒙住了他的双眼，捆绑他的四肢，他动弹不能，在窒息的黑暗中感觉到缓缓下沉的拉扯感。

他有点累了，后颈薄薄的一小块腺体好像重千斤，拖着他向深渊落了下去。

林安和兰溪把许斯乾搬上床，本来程清是想帮把手的，但是无忧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程清靠近许斯乾三步之内，不然就哭闹得不停，小姑娘已经哭了很久了，这会儿嗓子都有点哑，程清心疼得不行，当即扔下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抱着女儿去沙发上睡觉去了。

无忧在爸爸怀里很快就睡着了，睡觉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程清的领子布料，他动弹不得，只能抱着女儿一起在沙发上补觉。

林安家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多的被子和床垫，几个人紧紧凑凑的总算是都睡下了。

战敛城不远处的天际，层叠不详的乌云和昏沉天色融为一体，倾泻而下的雨水没有引起疲惫人群的注意。

程清是几个人中最早清醒的，他睡在沙发上，姿势奇怪，半个身子都是僵的，像是个没上油的机器人般浑身咔咔作响。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无忧放在沙发上，扯过一旁的毯子给她盖好。

程清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的模样。许斯乾还在沉睡中，他的脸色相比昨晚好了很多，但是锁着眉，不太安稳的样子，窗口透过的晨光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眼睫投下浅浅的阴影，让这个逼近一米九的强大 Alpha 泄露出一点点隐藏在强势之下的脆弱来。

昨天苍白的脸色还历历在目，易感期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两个人见面到现在一直兵荒马乱，洪水和易感期冲散了太多应有的对话。

现在这么看着他，程清只觉得，确实，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程清释放了一点信息素，悄悄环绕着许斯乾，许斯乾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呢喃了一句“哥哥”。

一条比昨天凝视了很多的信息素带从后颈腺体中延伸而出，在程清手腕上啪啪缠了好几圈，程清感受到了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束缚感，他伸手勾了下信息素带，信息素带似乎没想到会被他碰到，一瞬间蜷缩了一起，好像是有点害羞。

程清有点新奇地戳戳缩成一团的信息素带。

信息素带这一次反应很是激烈，顺着程清戳它的手蜿蜒而上，把他的两只手都捆住了。

程清扯了一下，信息素带也没有阻拦，顺从地被扯开，解放了程清的双手自由，但是还是缠在他的手腕上晃晃悠悠，时不时伪装不经意地蹭蹭他的指腹和掌心，像是在撒娇。

程清看着手掌心上小宠物一样的信息素带，眸光柔和。

他的信息素浓度释放得高了一些，许斯乾睡得安稳，信息素带却越发精神，缠在他的手上摇头晃脑地卖乖，像是一条温顺的小蛇。

“叫你小蛇怎么样？

信息素带晃了晃，很开心地应了。

程清笑了笑，曲起一条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侧着脸看许斯乾，手里搓弄着小蛇。

他的后颈有些发烫，事实上，从树上感受到许斯乾的信息素到现在，他后颈上的温度就没下来过，那块腺体自私自利地背叛了他的 Alpha 本能，不断向身侧的男人臣服着，如果程清不加以控制，此时散发的信息素就不是安抚而是勾引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捋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他整理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与曾经肆虐的 Omega 信息素之间的关系，他的身体属于 Alpha ,但是腺体早与正常的 Alpha 产生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过去的六年里，每年都会有一天，他后颈的腺体会出现发热现象，有火顺着后颈蔓延过整个脊背，烧得他昏沉硬痛，类似于 Omega 的发情症状，但是持续时间很短，他把自己关房间里一天就过去了。

那天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虽然是 Omega 信息素占上风的日子，但是信息素里的压迫感只多不少，偶尔程清会觉得，自己是在虚张声势。

那一天，就连感受不到信息素的林安都不太敢靠近，倒是无忧很喜欢这一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的信息素泄露得越厉害，无忧就越安心，赖在他怀里怎么都不想离开，他抱着无忧忍受身体里 Alpha 与反扑Omega 信息素的相互绞杀引起的不适感，睁眼看天色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