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弄影

“皇上也来啦！”

小平见我们一起进门，又惊又喜，前些日子，她一直念叨着，担心我与朱棣又吵架了。

“小平刚才还担心，雪后路不好走，娘娘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平一边说，一边忙着给朱棣和我收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一路回来，我们身上都给雪沾湿了。

“小平，去热一点酒，备些酒菜。”

小平听罢，抬头看了他一眼，估计纳闷我们刚从宴席回来，怎么反倒没吃饱。

“爷，今晚在这吗？”小平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朱棣。

“嗯。”

“是，小平这就去准备。”

我正将打湿了的头发放下，见他这意思，急地转头回去看他。

“你嗯什么嗯，谁同意了？”

他笑着将我手上刚拆下来的发髻接过，放于台上，小平见状刚要上前，被他抬手示意不用，小平见此情形，立即便出去了。

“这样的雪夜，你让我再走回去？”

他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像我多么不善解人意一样。

“是你自己要送的，我又没要求你。”

“是，是我要送的。”

说罢，他将方才小平拿来的干净衣服递给我，轻声与我说道，“快换件衣裳，擦擦头发吧，湿在身上要着凉的。”

我见他这般左右忙活地给我收发髻又递衣服，心中忍不住想笑，“不敢劳烦皇上。”

他见我愿意与他谈笑，并不掩饰那份愉悦，让我坐下，他则拿起干净的毛巾，站在我一旁，轻轻将我长发拢起，“我帮你……”

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做这些，刚认识的时候，还很好奇我怎么都自己收拾整理，何况，他现在是皇帝。

我不想他做这些，正欲让他停手，他却轻轻抓着我的手推到一边，执意要为我擦头发。我感受到他的动作十分温柔，他的身体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方才饮的残酒的味道，还有鬓边衣角沾染的清雪的味道。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为我擦拭。他转到我的身前，缓缓蹲下，一点点为我擦拭垂在身前的长发。

他蹲在我身前，我第一次从上而下看着他。他的冠发也有些湿了，是方才我们一起走在雪夜中打湿的。我仔细地看着他，他的睫毛长长的，一会一会轻眨着，很漂亮。他的鼻子很是高挺，正好综合了睫毛带来的秀气。昏沉的烛光下，他眼睛低垂着，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都很容易爱上他，对他死心塌地。我都要看不起自己的见色起意了。

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什么，抬头看我，我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逃。糟了，他该不会发现我盯着他痴迷了好一会吧。

他大概发现了我躲闪的眼神，轻轻笑着，见我愈发害羞，他伸手抚摸我的脸，“如眉，你真好看。”

暖暖的灯光氤氲下，是不是都照得人都格外好看呢？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伸出一只手，挡住他的眼睛，“不让你看。”

他抓住我的手，轻轻移开，眼睛却仍望着我，“不可以。”

他仍蹲在我身前，我的手被他紧紧抓着，我垂眸间很自然对上他的眼睛，目光纠缠之间我已明白他眼中的欲望。其实我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抑制不住地跳动呢。我很喜欢他，我和所有陷入爱情的女人一样，热烈的渴望着心爱之人的温暖怀抱，尤其在这寒冷的雪夜里。

他轻轻仰头靠近我，温热的气息萦绕着我的脸庞。

我忍不住地低头吻住他，他见我并不扭捏愈发得了意，抓着我的肩膀紧紧咬住我的唇，我被他这样的举动一惊，伸手推了他一下，他按住我的手，不让我动弹，却不住地亲吻着我，我享受着他在我唇间肆意掠夺的快感。

沉醉间他忽然离开我的唇，我像是被人忽然从梦中叫醒，无助地望着仍蹲在我身前的他，而他明明咬着唇抬头轻笑着看着我，像是很满意着我此刻的失态。

我抑制住自己慌乱的气息，偏过头，不再看他。

他抬手捏着我的下巴转向他，得意地问，“不要了？”

我就知道，他就是趁我情动之际肆意取笑我的慌乱。

“不要了，不要了，你走，你走。”

我忙推开他的手起身，他原本蹲坐在我身前，倒是差点被我的动作推到一旁。

“我错了，不与你玩笑了，嗯？”他起身抱住我，低头抵住我，手开始在我身上毛手毛脚。

“你让小平去备酒菜，她一会就来了。”

他笑着一把将我抱起，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让我横坐在他腿上，“她不会来打扰我们。”

我望着他此刻眼中毫不隐藏的意图，心中忍不住感慨，我们两个为什么总是这样，前一刻还在红着眼争吵，这一刻又更不得将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

“那日，我那样指责你，我以为你要生好大一通气，好久不与我说话了。”

他见我提起那日争吵的事，倒是垂头默了半晌，然后抬眼笑着问我，“十七弟的事，还怪我吗？”

“我不止是因为他的事。”

我摇着头想了一下，凝眼轻问他，“朱棣，在你眼里什么都比不上皇位是不是？所有动摇你皇位的人，都是你的敌人。”

朱棣轻抚着我的身子，并不看我。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皇位。当然，我也不会自恋到，真的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同。

“朱棣，如果有一天，我阻碍了你，你会怎么对我？”我还是忍不住问，似乎不得到那个让人失望的答案，就可以始终存有一丝幻想。

他原本正轻吻着我的脸颊，听我问了这话，似是惩罚般重重咬住我的耳垂，又轻扯了一下，我“啊”着一声推开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阻碍我？明知对我有伤害的事，你也要做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识相，明明原本浪漫旖旎的气氛变得这般凝重。我好像任性的非要向他逼问出一个伤人的答案。

“我就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特殊。不过还好，我没有阻碍你的能力。”

我尽力提醒自己，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皇帝，不会为了所谓女人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

我极力想装作漫不经心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却忍不住遗憾，自己在他心中或许与其他人并无什么本质不同。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一只手忽然搂紧我的身子，“我不会让你成为我的敌人，我要永远抓着你，让你跟我坐在同一条船上。”

说话间，他的呼吸已经凑上我的唇边。这就是朱棣，他不会给我让他选择的机会，他想要的从来不会放手，包括我。

“我今晚不回去了。”他厮磨着我的脸颊柔声说着。

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挠着我的心，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地回应着他的触摸。

“我知道。”

……

屋外，细雪无声地落在大地上，和大多人的爱情一样，爱意细密连绵。

那一夜，小平再没进来，清冷的烛光映照着两个厮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