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当真是不知何处得罪了三皇子,还请劳烦与我说明。何必用这等阴阳怪气的语调来对我冷嘲热讽,若还是觉得是我负了那霍不疑……”
我闭上眼深呼吸,为说出接下来这句话将可能面临的各种严重后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身子微微颤抖,我自己也搞不清是因害怕还是愤怒。我此刻心中唯一所想,那便是这世道,究竟何时才会对女娘公平些。
我不由得冷哼一声,抬眼望向他。他嘴角还未收起的笑意和眼中的轻蔑,终是使得我攥紧了拳头对他大骂。
“你文子端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喧嚣的酒楼里,我这一嗓子根本掀不起波澜,自然的淹没在人声鼎沸和觥筹交错之中,击不起浪花。
可却实打实落进了三皇子耳朵里,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那叫人看了生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与之一起凝固的,还有我们周围的空气。
当年在圣上面前我与他为霍不疑之事叫板,他不曾恼怒与我。为此,我还比起其他皇家子弟对他高看一眼。现在看来,谁说宰相的肚子里能撑船来着,说出这句话的人,定是不够严谨的,那得看多大的浪花。
此刻气急的三皇子,心中定是呼啸着惊涛骇浪。那得多大本事的人才能掌住舵啊,况且这人心眼这么小,想必早已翻了船。
我则翻了个白眼。
敢问,自乱世初期到如今天下太平,有哪个能像我此刻这般,指着未来君主鼻子叫骂的小女娘?没有。从古至今没有,偌大的都城中,我更是当之无愧第一人。
好嘛,我是有些得意在身上的。 更是觉得阻塞多年的心口瞬间无比畅快,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令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鲜活。
倘若我是吃斋念佛之人,那便可以用污浊之气尽散,灵台一片清明来形容。可惜,我真不是吃素的性子。
三皇子沉默了许久,眼眸中忽明忽暗,神情复杂又微妙。在这段时间里,我仿佛置身于寂静的旷野,连微风拂过也静谧无声。但我知道,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你可敢再说一次。”
“脑子被驴踢了,被驴踢了,驴踢了。”
“是你叫我再说的,怕你还是听不清,挑重点与你多说几遍。”
我也不知究竟何来的胆子敢再次叫板。腰背虽挺得直直的,手心却浸出了汗。在他阴沉的目光中,幽幽的眼底仿佛随时能朝我射出冰刃。我打了个哆嗦,恢复了些许理智。阵阵凉意从后脖子蔓延上来。
“程娘子当真是一身反骨。”
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将我一步一步逼退至角落。
“若我要罚你,那便违背了我与子晟的约定,倘若他知道你被我关进了牢狱中,定是会心疼的。”
我后背抵着栏杆,手背在后面死死地抠住栏杆上的花雕,生怕他将我从这推下去。他与身上浓烈的檀香气一起将我圈禁在小小的空隙里,一双眼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僵硬的表情。
“不过程娘子方才那一番快言快语倒让我好生想念,整日端着,装作贤良淑德,想必你也累了。”
“做人还是真实些好,说真的,吾一点也不生气,程娘子也不必如此紧张。”
什么装作贤良淑德,从此在我心中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又多了一个三皇子。
我明明是变得更加成熟,心思缜密了,所以处事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而我刚想反驳他,便见他从袖子里拿出了我残缺的玉佩。于是我把话咽到了肚子里,伸手便要去夺。三皇子反应机敏,一个撤步便让我扑空,嘲笑的看着我。
“程娘子,就这点本事吗?”
他把玉佩举高,我几番蹦跳起来去够取也未摸得一角。
“三皇子拿着我的贴身玉佩迟迟不还,究竟是何意。”我恼怒的说道。
“其实当年你的另一半玉佩是我捡到的。”
“什么?”我头脑一片混沌。
“还有,我比子晟,要更早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