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天上的月亮,回想起梦中和张起灵的点点滴滴。
就算记忆是断层的、毫无章法的,她对他始终如一。
陈玉楼端着饭菜和一碗药回来,关心道:“先吃饭,一会把药喝了。”
“谢谢。”张明月主动保持礼貌疏离的态度。
陈玉楼想着她已经醒了,也不好跟她住在一起说,提议:“你睡这里我去别的地方。”
说完,就要离开。
张明月扯过他的衣角,淡声道:“是我占了你的地方,我去找红姐姐。”
“你身体还没好.....”陈玉楼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打断。
“已经好了。”她仰着头,一脸我没事的表情。
突然,张文远推门进来,“小姐,你好些了没。”
张明月松开手,起身颔首。
张文远继续说:“既然好了就去和红姑一起住吧,住在这里会打扰陈总把头休息。”
张明月察觉张文远对陈玉楼貌似有敌意,有些不理解,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她顺势应下:“陈大哥早些休息。”
张文远没再说话跟她一起离开。
出来后,她问:“你和陈大哥怎么了?”
张文远叹口气,反问道:“吩咐人拦着我,不让我去看你,你和族长的事情我告诉陈玉楼了,不过他不死心。”
张明月楞了片刻,可是怎么会?
既如此,那便找个时间挑明。
她走到红姑这边,红姑看她来心里有些高兴,拉着她跟她说了一些关于陈玉楼的事情。
张明月见人停不下来,脸上有些倦意,打断了红姑的话,说着想休息了。
红姑见有她些困,也没再说,走到另一边休息了。
张明月明白红姑的想法,但是该说的已经说了,希望她能明白吧,打了个哈欠就睡下了。
吃过早饭,陈玉楼叫花玛拐去请鹧鸪和哨罗老歪等人。
几个人围在桌子前,陈玉楼缓缓道:“是这样罗帅,瓶山地势奇险山中毒物潜藏难防,这次咱们损失惨重。”
“我想来想去,光凭我们卸岭一派一己之力很难成事。所以,我想请鹧鸪哨兄弟一起联手,共取元物。”
“什么?”罗老歪当下便不乐意了,“陈总把头,这个小娘们儿是你相好就算了。但这几个假道士嘴上一套,心上一套,凭什么和他一块儿分宝贝呀。”
老洋人本就不想与卸岭这些人合作,听到这话怒道:“说什么呢你?”
张文远听着罗帅口中的小娘们,面色不好的瞪着他。
陈玉楼对罗老歪口中的小娘们一词颇为不喜,呵止道:“罗帅,慎言。”
他接着说:“你有所不知,当今世上,我辈尚存,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四派。”
“这发丘和摸金用的是神,我们用的是力。搬山用的是术,其机玄妙,神鬼莫测。大可搬山填海,小可飞度针孔,疏忽千里,往来无碍。”
“这搬山卸甲术天下闻名 ,鹧鸪哨兄又是这搬山派的首领,这对我们是极大的助力。”
“我张家人善用双指探洞,凭着这一双手,便可破解墓室里的机关。”张明月说完将手伸出去。
几人看着她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异于常人。
“练习发丘指的过程苦不堪言,必须从小练起,你们怎知其中艰苦。”张文远补充道,“我们对底下的东西没兴趣,此来瓶山,不过是找线索。”
说完,不屑的看了一眼罗老歪。
陈玉楼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张明月收回手,撑着下颌道;“墓里面有个成了精怪的东西,我定要将其除去,以免祸害人间。况且,墓里可能会有张起灵的线索,这就是我来瓶山的目地。”
屋内静默片刻,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
陈玉楼不也高明吗,这个所谓的搬山罗老歪也没见识过,他怎么知道.....
“这手段高明,也分怎么说吧。他手段高,你的手段也不低啊。再说了,我他娘的哪知道他手段到底高不高明啊。”
陈玉楼从容道:“这世人皆知搬山道人发古墓者,乃为不死仙药,对金银宝货不感兴趣。”
“嗳,这是你说的。”罗老歪还是不信:“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怎么知道。”
鹧鸪哨不以为然:“信不信由你,搬山下墓只为丹药珠子,其他身外之物与我等无关。”
罗老歪一拍桌子:“好!”
他指着鹧鸪哨,“这可是你说的,妥了,若果真如此的话,搬山一派,老子佩服。从今以后,我必高看你一头。陈总把头,发话,我们何日再入瓶山?”
“老大,我看在进瓶山这事,咱们还得慎重考虑。”红姑忍不住开口劝道。
罗老歪一听不干了,那如何使得:“还考虑什么呀。”
红姑没理继续说:“这次下去,那些蜈蚣的毒性你也看见了。咱们兄弟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再说,那底下那大黑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咱们一无所知。”
“还没摸清底细呢,连对付这些毒物的计策都没找到,就这么下去不白白送死吗。这次有了月儿帮忙,那下次呢。依我看,咱不如先撤回去再从长计议。”
“那不行,老子把队伍都拉来了,我这空手回去,我怎么向弟兄们交代啊。”罗老歪立马反对,生怕陈玉楼被说服,“再说了,不就是几个小毛毛虫吗,怕什么呀。你这个小娘们儿,难成大器。”
红姑气呼呼的转身坐下。
鹧鸪哨沉吟道:“几千年来,我搬山一派讲究以术寻物。搬山分甲术,不同于世间任何方术。虽是专求生克制化,却非是从易中,五行生克之理而来。”
“世间万事万物,有一强则必有一制。”
“若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强弱生克相制,便是搬山之术。”
“况且,这些毒物,借山中药物性,潜形修炼,早晚必成大患。无论如何,我势必要将它们斩草除根。”
“诸位若是放心,且等我两日,带我去寻那辟毒克蜃之天然造化之物。驱得五毒,何愁取不得瓶山元物。”
陈玉楼想了片刻:“好,那我就等你两日。”
“我还需借一人。”鹧鸪哨说。
陈玉楼问:“谁?”
鹧鸪哨道:“那个苗族少年,我需要他带路寻宝。”
“这老熊岭地势险峻,要不我让红姑娘陪着你一块去。”陈玉楼有自己的想法,“她呢,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红姑见要和他一起去忍不住瞪了眼:“老大...”
陈玉楼拍板敲定:“就这么定了。”
鹧鸪哨应下:“那就有劳红姑娘了。”
红姑气冲冲的出了门返回自己房间。
晚上陈玉楼坐在榻上刚倒上茶,红姑就推门进来了。
陈玉楼看着红姑啧了一声:“长能耐了,不敲门就进来。”
“老大,为什么让我跟搬山的人去啊,我觉得那鹧鸪哨古里古怪的。”红姑叹气道,“再说了,以目前兄弟的折损,回去从长计议才是上策呀。”
陈玉楼放下茶壶,制止道:“别说了。”
红姑转身靠在一旁:“我是真担心咱们卸岭弟兄们的安危,这还没见着宝贝呢,就死伤好几个兄弟了。”
“我知道你是好心,要不就凭你这性子,我能容你到今天吗。”陈玉楼铁了心要进瓶山,不拿出宝贝是不会回头的,“跟着鹧鸪哨去,凡事留个心,你不是想知道他有什么古怪吗,多留点神。”
红姑听到这话站起来:“老大,你的意思是...”
陈玉楼顿了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懂了。”红姑说完就走,留下一声大力的关门声。
陈玉楼叹了口气。
清晨,所有人在攒馆外送别鹧鸪哨几人。
陈玉楼对着荣保咦晓说:“小兄弟,这一路麻烦你了,好好带路。”
“听见没有,好好带路。”罗老歪走过来瞪着荣保咦晓。
张明月走在陈玉楼旁边,听着后面老洋人说:“花灵,一定要当心,照顾好自己啊,我回来你必须平平安安的,”
花灵道:“放心吧。”
陈玉楼对红姑说:“你呢,也收着点性子。”
“记着,有任何不妥的事,就去找陈总把头或者张姑娘。”鹧鸪哨叮嘱花灵。
张明月听花灵说起了那天的事,对着红姑眨了眨眼:“红姐姐,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啊。”
说完,示意红姑看向鹧鸪哨。
红姑一脸莫名其妙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了,放心。”
鹧鸪哨站在他们面前说:“陈兄,张姑娘,花灵还请你们多加照顾,劳烦二位多费心了。”
陈玉楼了然点头:“兄弟放心,都是自家人,你们一路注意安全。”
“放心,一路平安。”张明月走过去拉着花灵,言笑晏晏。
鹧鸪哨抱拳:“先谢过了。”
目送几人慢慢走远,罗老歪叉着腰说:“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带回来什么宝贝。”
陈玉楼换上行头,点了几名弟兄跟着,不甘坐等,进崖的方法行不通,就会另想途径。
他带着张明月来到山脚处施展闻地之术,她有心阻止都被温言软语挡了回来。
陈玉楼大致上规划了几个方位,都可能是墓道的入口,于是罗老歪指挥着工兵部队,连夜里挑起灯来挖掘。
到得中夜,山里忽然风雨如晦,雨势越来越大,天地间一片漆黑,只听得雷声滚滚。
罗老歪走至门口边,抽着烟道:“这鬼天气,把老子窝在这山沟沟里,这他娘的再遇见个女鬼,这就算齐了啊。哈哈哈。”
陈玉楼倚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脸,“这雨势不小啊,也不知道鹧鸪哨他们赶路,顺不顺利。”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这个克毒之物。”罗老歪回头,“老子还着急取那些宝物呢。”
花玛拐拿着龟壳烤了烤火,一脸自信的说:“从卦象上看,此乃大吉之相。”
陈玉楼看了一眼复又闭上眼。
罗老歪走过来拿起龟壳,来了兴趣:“我看看来,怎么说,大吉之相,我特娘的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呀。啊,没什么变化啊。”
花玛拐说:“罗帅,意者相术。预示着咱们必将早日寻得古冢。”
陈玉楼就看着不说话,不想听花玛拐瞎说。
罗老歪喜笑颜开道:“真的,太棒了,拐子老弟这句话,说到哥哥心窝子里去了。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劲,我得赶紧去山里看一看。”
“你们不知道我手底下这帮弟兄,抽大烟的抽大烟,逛窑子的逛窑子,没特么一个好东西。我如果不在背后拿鞭子抽着,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就要冲进雨里出去。
陈玉楼叫住他:“着什么急啊,等雨停了再说。”
罗老歪听了拐子的话高兴:“不打紧,不打紧。”
陈玉楼叹了口气。
花玛拐兴致来了,得意地冲陈玉楼显摆:“总把头,依卦象看...”
话没说完,看见那个眼神就把东西收了起来。
陈玉楼闭上眼不在看。
张明月看着花玛拐说的有意思,开口道:“这怎么算的啊,教教我。”
花玛拐眼睛一亮正要说,就被陈玉楼瞪了一眼。
“你说你的。”张明月哼笑一声,提醒,“他听不到。”
花玛拐一脸的左右为难。
陈玉楼吸了口气,睁开眼睛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张明月眉头一挑走了过去,他让她低点,她并未多想低了下身体。
他靠近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她像受了惊得兔子一般,快步离开陈玉楼身边道:“登徒子。”
陈玉楼笑着还冲她挑衅。
张明月走的远远地,靠在门口看着雨水。
眼下陈玉楼还这般对她,她多次开口要说出来就被不动声色的转移或者堵住。
这种难题简直比下墓遇到粽子还棘手,时间长了若是他挑明就不好办了,必须要尽快跟他说开。
张文远撑着伞走进来看她靠在门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轻声喊:“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
张文远,该不会是想族长了吧?
她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起身回去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