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还记得哪一年，她母亲早逝，父亲沉迷在痛苦中终日以酒度日。

那时，她患了场大病，府里的丫鬟不上心照顾，被凌峥无意撞见。

他抱她回了凌府，靠着他四处寻医问药，命垂一线的她，竟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他却为她耽搁了多日，延误了回军的日期。

凌老将军亲自赶回府，气得一百鞭子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她在一旁看到他满身血迹却一声不吭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扑到了他的身上。

鞭子猝不及防落在了她的身上，一道血痕 透过衣服显了出来，她咬紧了牙闷哼了一声。

凌峥反应过来，飞快把她拽到了身后，拉着她的手微微颤着。

“你们！”凌老将军既愤怒又无奈，扔下鞭子策马离开。

他回头靠着背后一脸泪痕的她，抬起手擦掉了她的眼泪，“傻姑娘。”他轻声说道。

安顿好了她，他也随后返回了边关。

直到庆历三年，凌老将军横死边关，凌母随后殉情，所有的事都发生在了意料之外。

朝廷在边关发现了大量未入名的兵将，朝野之中凌家屯兵谋反畏罪自杀的谣言甚器尘上。

一夕之间，凌府破败奚落，不复从前。

那段日子，她的心一直揪着，担心着凌峥的处境。

直到听到他从边关回来奔丧的消息，她飞快起身从偏门进了凌府。

她险些有点不敢认他，眼前的人好像老了十岁，满眼血丝。

他的背影削瘦了很多，一身戎装，脊背挺直地跪在堂前。

此时凌家权势已无，昔日的将军府如今已剩下一个淡薄的影子，门前一片冷落，连一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她看着双眼通红的凌峥，双膝一弯，一言不发，跪倒在地。

那一天，她静静地跪在他身侧，从晨光熹微，一直跪到日暮西垂。

灵前的烛火忽明忽暗，黑夜中隐隐有着压抑的哭声。

她跪着挪动双膝，到了他的身边。

幽暗的夜里，他的声音低沉隐忍，像是压抑着多么大的痛苦。

“从今以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的心一阵抽痛，道，“你还有我。”稚嫩的面容上满是坚定。

凌峥一怔，直直地看着她的双眸。

她看着凌峥通红的双眼，越想越心疼，强忍着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她口中的话语带着阵阵的哭声，“你还有我……”

凌峥看着她的眼泪，有些慌乱，伸手搂过她倚在他的怀中。

她脸色微红，倚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竟莫名地有了一种安定的感觉。

那个漫长的黑夜，还有眼前压抑着声音的人。

她这一生也不会再忘记。

天亮了。

他把她送回了林府，随后返回了边关。

看着他的背影，削瘦却挺括，她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半。

她伸开手掌，他塞给她的一方碧绿的玉佩静静卧在掌心，触手生凉。

她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她及笄年华里见他的最后一面。

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任皇帝想处置凌峥也得看顾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