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方才还平静威严的双眸一霎时有些颤动,紧忙走近了那小女娃,撩起袍子蹲了下去。
“小女娃,你是哪家的女儿?姓名取何字啊?”知州大人直勾勾的盯着那小丫头的脸,辗转半刻方才问道。
“我叫佃佃,爹爹叫沈二椿,娘亲是顾秋华!”那位唤作佃佃的小姑娘流利地答道。
知州大人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面容上竟满是悲戚。
“给你帕子,快些拭干了泪罢。”知州大人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上面还绣着蝴蝶儿和黄兔儿,将这方帕子交与那小丫头。
“呜呜呜…呜……”小丫头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哭着。
躲在帷幔后面的叶兰因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是转头回来继续嘱咐着紫堇了。
“女娃儿,你因何故啼哭啊?”知州大人又蹲下身去,亲自为那小丫头擦了泪。
“呜呜呜呜呜…佃佃的母亲被官兵们推了一下…佃佃的弟弟还在门外进不去家,等着我们去送钥匙来的,但是这些官兵偏把我们圈在这里,怎么说也是不让出的…”
见小女娃哭的可怜,知州大人轻抚着她的脸颊,一直哄着,哄了半天才算哄好。
叶兰因看着这边的状况,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拉着紫堇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花厅正中央。
“这帮官兵可算是跋扈惯了!本官今日非得敲打敲打他们,什么叫世俗情理,什么叫王法真章!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更别说这些胡作非为的官兵了!”知州大人看了看眼前啼哭的小姑娘,又看了看醉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官兵们,心里那叫一个窝火。
这时叶兰因不急不徐地走上前来,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大人您消消火气,这几位官爷好像是有什么命令在身,说是奉旨前来,所以才在这里…胡作非为!为非作歹!饮酒作乐!顺便看看歌舞,再圈禁一些无辜的百姓…”
叶兰因话还没有说完,站在角落的几个百姓就主动站出来请命:“还请大人明鉴!”
知州大人摇了摇头,复又严辞厉色地说道:“是哪条旨意让他们过来横行霸道的?本官今日偏就要整顿整顿他们的做风!来人啊!”
门口两队捕头应声而入,知州大人只是挥了挥手,然后字字有力地说道:
“将这些跋扈的官兵全数带回顺天府监牢!”
“是!”捕头们齐声答道。
临走时,知州大人又盯着小丫头佃佃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方才离开。
“因姐儿!可吓死姨娘我了!你这招可真是险啊!”柳姨娘执起叶兰因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才肯放开。
“姨娘,紫堇,这次也只能算侥幸,其实是我日日看邸报的缘故。我记得前些年月,知州大人家的大姑娘走失了,至今杳无音讯,所以才冒险用这一招,让知州大人想起自己孤苦可怜的女儿。”叶兰因眼睛里的光彩淡淡的,完全没有刚逃大难的喜悦。
“这位知州大人是个好官,是啊,做父母的自然会劳心记挂自己的儿女,可能他也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在市井漂泊被人欺侮而痛哭。”柳姨娘的面色忽然也染上了一分悲戚。
“好啦好啦,这件事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因姐儿,柳姨娘,你们该开心才是。”紫堇看看叶兰因,又看看柳姨娘,怯生生的开口。
“不论怎么说,用别人的难过事加以利用,去赌对方会不会感情用事,这样总归是不对的,若非真的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学的像我这样泼皮!”叶兰因边说边翕动睫毛,眼睛里好像升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柳姨娘和紫堇见壮就都朝门外走了出去,留叶兰因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堂前,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其实,我也不想耍这些技俩的,但如果一味的当个安善良民,恐怕第二天就要穷死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