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下)

“你看，孔雀被关在羊圈里，多可悲”

                                     ————王頔

他说完，冯国金把攥在手里的黑头套一人套了一个，众人见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秦大志和秦大刚坐在女采访的对面，录像机摆好位置调好角度就开始了采访。

王頔家

王頔和父母坐在一起吃饭，打开电视就播到了这个台，画面里是两个被头套蒙住脸的男人，女采访询问他们：

女采访“距离最后执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最后面对镜头，你们有什么...想跟被害人的家属说么？”

秦大刚冷哼一声并不想理睬，秦大志说：

秦大志“过去是我们做下了许多错事，但我没有其他想说的。”

女采访问：

女采访“一句都没有？”

秦大志摇头：

秦大志“没意义。”

女采访接着说：

女采访“我知道，你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我听说你还有两个孩子，那你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吗？”

秦大志依然摇头：

秦大志“没有。”

他只期盼着他们哥俩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向光明，这个采访，没提罪犯的名没说罪犯的两个孩子叫什么，都是冯国金私下里跟女采访沟通过的。

秦大志仰头望着湛蓝无比的天空，今天的阳光很刺眼，虽然隔着头套，却也觉得这光刺的眼生疼。

这则采访每家每户都看了，包括来酒吧刚结完辞职工钱的黄姝和在家吃饭的冯雪娇，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要给罪犯戴上头套，让他们认不出伤害自己亲人的是谁。

黄姝知道，这次给秦理父亲戴上了头套肯定另有原因，或者说，秦理。

当枪响那一刻，秦理站在电视前眼睁睁看着，眼圈早已红的厉害，温热的泪模糊了视线，像掉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滑落，秦爷爷出去溜达了，没看到这则采访。

他一个人看完后默默关掉了电视，回到房间躺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被子里的人蜷缩起身体，微微颤抖着，小声抽泣着，他不敢哭太大声，怕万一他爷爷突然回来听见会担心。

这事儿过去之后，上边就将冯国金教训了一番，说他擅作主张要革了他的职，冯国金没多解释什么，郑局为冯国金苦苦求情，念在他是触犯，就给他记一个大过，将来他要办成了大案子再把他的过给抵了。

上边的人无奈妥协，给冯国金记了个大过，之后他买了一盒馄饨去医院看曹猛，曹猛也得知了那件事，责怪了他几句，冯国金淡淡的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

这个世道不容易，父亲犯了错误，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他是他，孩子是孩子，老人也没错。

虽然没让被害者家属知道凶手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这点确实亏欠了他们，但那两个孩子就要受世人白眼，议论。可那个十七岁的孩子才多大，他本该有美好的未来，不该被这些冷漠的人性吞没。

那两天周末过去之后，秦理没事人一样来到学校该做值日做值日，该擦黑板擦黑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可黄姝注意到他的两只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肿。

可她没问他怎么了，因为与其戳穿不如默默陪着。

秦理这件事过去了，但黄姝将面临的厄运即将来临。

因元旦将要到来，去年安排的是大合唱，音舞老师决定今年不唱了，就改成齐舞，听到要跳舞一些男生开始躁动起来，甚至还站起来一个给老师胡乱扭了一段。

老师叫他别捣乱，说她要排的是女生舞蹈，他们跟着起什么哄。

随后问有没有哪个同学毛遂自荐跳舞好的，冯雪娇有勇气的举起了手，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新疆舞，老师问她动脖子会不会，她说可以，便随着左右摆动起了脖子。

左边那排男同学见了就止不住的捣乱嘲笑，老师让女同学给弹了一段音乐，冯雪娇表演了小段，但那些男生实在太讨厌，搞得冯雪娇没了继续跳的心思，皱起小脸很是生气。

老师让他们住嘴不许笑，说你们谁比她强，至少人家有这个勇气，然后便让她先坐回去。

音乐老师“还有说咱们班新转来一个女同学，以前是艺校的舞蹈生呢，怎么，真人还不露相了。”

被点到名字的黄姝有点犹豫，但同学们的目光纷纷都向她投来，她只好举起了手。

音乐老师“来。”

黄姝走下木台阶，站到正中间，老师问她：

音乐老师“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黄姝“黄姝。”

音乐老师“学了几年？”

少女·黄姝“从小。”

音乐老师“这样啊，让大家欣赏一段。”

音乐老师“会跳什么舞？”

少女·黄姝“都行。”

音乐老师“芭蕾行吗？”

黄姝点了点头，老师让女同学弹一首天鹅湖，她走到右角，钢琴音乐一起，她便进入了状态，动作到位优美，窗外的光辉照在她身上，像从天而降的天使，温柔人间。

秦理也看的痴迷，唯有冯雪娇从羡慕转变成嫉妒到难看的脸色，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被比她优秀的人比下去了。

一支舞曲结束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放学后，秦理知道黄姝不是很想回那个家，所以便拉她跟自己一起回家吃饭，今天他哥哥回来了，正好还能带她跟哥哥熟悉一下。

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慢悠悠骑着，想多享受单独跟她一起的时候，但有一个男生骑着白色摩托车戴着黑头盔一直追在他们后面。

他见黄姝被别的男生骑自行车载着，两只手抓着他衣摆还跟他有说有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他换了个角度在后面慢悠悠跟着，仔细观察着那个笑的灿烂又有些羞涩的男孩，那双眼眸看着很清澈，没有染一丝杂质，很干净的一个人。

再看笑的很烂漫的黄姝，他一直以来就没见过能笑的这么开心的她，那时跟他在一起，她很少敞开心扉的笑，更多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