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事毕,苏月带着露秋回院子,苏晴走在她后面道:“七妹妹,你初初回京,可能不了解女学入学要考的功课,我将这些日子女学公布的考点了单子给你,你回去先看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即可。”
“谢谢四姐姐。”苏月从苏晴手里接过单子,真心实意道了句谢。
苏晴虽是为了向自己展示她的大度可亲,其中也不乏含着些许炫耀的心思,这张单子也确是现下的自己所需要的。
前世嫡母就不是个大度的人,今生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若想成功进入女学,一切都还得靠自己。
苏月回到碧月轩,远远便瞧见了云氏正坐在靠窗的软榻上,垂头正忙碌着什么。
“阿娘今日在忙什么?”苏月进屋便如小时候般往云氏身边凑。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把你接下来的衣衫拿出来做做,再给你父亲做两双鞋垫。”云氏说到这儿,秀美臻静的面庞上浮上丝丝红晕,带着些许甜蜜。
其实不说,苏月也能知道云氏的境况,家里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刚被接进府的姨娘管,串门子走亲戚别人也瞧不上阿娘是妾,便只剩下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做做女红了。
如果换了上辈子的自己,虽是庶出,但却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又仗着苏三爷的宠爱,也很是交到了些“狐朋狗友”
必然也是清晨烹露煮茶,下午扫花迎客,院内杂务自有心腹嬷嬷照料,门外却也是不缺串门的人的。
细想自己的前生,除了幼年自己早早失去了阿娘之外,之后那几年。苏三爷对她这个女儿确实是好得没话说,其中大概多多少少也存着些许补偿的意思吧。
“我看阿娘做会儿。”苏月捧着一张小脸,笑嘻嘻地坐过去,果真一门心思看云氏做起女红来。
先看云氏的针线笸箩里,样样布头皆有,色色针线全具,不是个中高手,断然没这般全的。
前世她就不擅女红,阿娘去世后后来也没人教过她,只一门心思与府里的众姐妹攀比,一心想着攀上高枝做高门妇。偏于才学上又文不点墨,任谁提起都是叹气摇头。
“我做针线有什么好看的,你才跟着我赶了那么久的路,少费些眼。若是真无事可做,便去书房让露秋伺候着你好好习习字才是,你是苏家的姑娘,总是要念书的。”
云氏暗自叹口了气,阿悦这孩子,容貌是顶尖的,可就是那股子灵通劲儿不愿用到正途上,书怎么也念不好。
云氏也不指望阿悦能像苏府二房的嫡出四小姐那般出众,小小年纪便入了京城女学。
可是像苏府这等人家的姑娘要是不会读书写字说出去都是笑话,何况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阿悦什么都好,只是到底自小跟着自己长在江州,底蕴气度上比之府中其余的姑娘差了些,更是需要念书的。
念书,苏月听了这个词不由有些无奈,自进府这短短半日,自己听人提起这件事,这都是第几回了?前世她总觉得女儿家再怎么有才情,都比不上一张脸脸来得好,如今看来,却是忽视了阿娘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书自是要念的,今日祖母叫了女儿去松鹤堂,赐了刻有排行的长命锁,说是过些日子便送女儿与五姐姐姐去京城的女学求学。”苏悦不待云氏继续再说,就将今日去请安的经过告诉了云氏。
云氏闻言一激动,捻着绣花针的指尖抖了抖,正巧撞在尖锐的针芒上,指腹间霎时便亲沁出了红艳艳的血珠。她却浑然不在意地放下身前的线篓,只慌忙揽过面前的苏月。
瞧着苏月胸前明明晃晃挂着的那枚细小精致的长命锁,伸手似是想去碰一碰,手伸到一半,却是怯了,有讷讷地收回去。心头说不出是欣喜还是酸涩,喉间哽了几哽,最终只说了句好。
苏月记忆里,云氏便是个温柔又怯懦的女子,哪怕受着父亲的宠爱,也只本本分分守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从不会想着去争抢什么,但对自己确实真心实意疼爱的。
牵过云氏被针扎到的那只手,有些心疼地吹了吹,嘴里抱怨道:“阿娘这是在急什么,只是一枚府里人人都有的长命锁。阿娘要瞧,待我取下来给阿娘瞧便是。”
说着伸手便要将胸前的鎏金小锁取下来给云氏瞧。
云氏慌忙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这种行为
“你这孩子,这是老太君亲赐的,怎可随意取下来。”
苏月知道云氏喜的是这锁背后代表含义,代表着自己苏府七娘子的身份得到认可,而非这锁本身,便乖顺地放下手。
云氏从坐榻上起身,亲自去隔间替苏月收拾好了笔墨纸砚,又殷切地嘱咐了露秋和春雪好生伺候着她去隔壁习字。
苏月本还想好好观摩一番自己前世后来不曾有机会涉足的女红,如今看来是没机会了,只得被云氏督促着去隔间练字。